是某个新年视频的背景音乐,一阵阵欢声笑语喜气洋洋隔空传来。
苏苡愣了两秒,才从刚才巨大的空虚与寂寞中缓过劲儿来。
她看向命运先生:“我做了一个梦。”
四目狐狸看了一眼时间:“你刚躺下再起来不到一分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二分。”
苏苡直直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做了一个梦。”
四目狐狸保持微笑,他放下手机:“来说说吧,实不相瞒,我专业解梦很多年。”
苏苡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好像是一个预知梦,似乎梦到了我死后的事情。
有人趴在废弃的星球之上,微笑着对我说新年好。”
狐狸饶有兴趣地拖着脑袋倾听:“然后呢?”
“然后我想问,噗叽是免费赠送的,对吧?”
狐狸裂开嘴角言辞闪烁,终于明白苏苡的预知梦指的是什么了:“当初你把懒惰归还与我,我赠送给你噗叽,这当然是免费的。
但是后来我把懒惰还给你了啊,所以你可能要结算一下噗叽的费用?”
苏苡诧异:“什么叫还给我了?懒惰现在正在魔镜上呢,魔镜在你手中,只能说我中间借用,最后还是把懒惰还给你了啊。”
狐狸委婉摇头:“魔镜又不是我的东西,我要的是懒惰,又不是魔镜,你把那镜子给我打成原来的样子看看?
哎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那时候还不熟嘛,噗叽是你自己掏出来的,我看你那么好骗,干脆就顺水推舟了。
你都能和阴阳双鱼签卖身契,为什么不能和我签?”
苏苡小脑一转,觉得是这个道理,这不就是一物二卖吗?所有的契约都是在死亡以后才会生效的,到时候人都噶了,要那灵魂也没有意义。
苏苡试探道:“假如,我没有完成阴阳双鱼的任务,然后我中途死了,那我的灵魂,你俩得怎么分?不能是先到先得吧?你抢得过阴阳双鱼吗?”
四目狐狸翘着小脚一脸邪肆:“你想什么好事儿呢,还一物二卖,那还了得?假如你没有完成阴阳双鱼的任务,你会依照它的契约魂飞魄散,然后我正好利用噗叽接收你灵魂残片的力量,连消磨灵魂的功夫都省去了,那简直是直接把饭喂到嘴里啊。”
苏苡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往上当受骗的经历:“你是怎么做到又刁又歹毒的?”
狐狸微微一笑:“顺手而已,这么多年的感情,我难道还没有资格继承你的遗产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多好的事儿啊。”
苏苡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猜猜我刚才梦到什么了?”
狐狸转头看她,难得地配合:“梦到什么了?”
“哈哈,我不告诉你。”苏苡笑嘻嘻地说道。
命运先生晲她一眼,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觉得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小朋友嘴角都快咧出花来了,这要真是个预知梦,那她多半不是死于阴阳双鱼的制裁。
谁知道呢?
此身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打怪通关的游戏。
命运先生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睡觉吧,我有点困了。”
苏苡一个跃步把床上的狐狸薅起来,使劲儿摇晃了两下:“别睡别睡,今天过年,我们一起守夜吧。”
命运先生刚想拒绝,苏苡的热咖啡就已经抵在了他的嘴边。
于是两人坐在床上,打开卧室里的电视机,继续刚才的节目。
薯片掉的床上全都是渣渣,苏苡在炸毛和安抚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的一分钟倒计时里,窗外烟花乍起,五彩缤纷地燃过天迹。
苏苡抱着狐狸走到窗前,两人一起趴在窗边向外眺望。
命运先生从她手上跳下来,迅速变回人身,霓虹闪烁,万家灯火映入他淡紫色的眼底,某一刹那甚至要摄住苏苡的心魂。
“今天是地球的几几年几月几日?”命运先生突然扭头,将绚烂的淡紫撞入苏苡的眼底。
苏苡一愣,随后流利地答道:“2###年2月21日,除夕夜。”
“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相信我吗?”
苏苡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命运先生微笑起来:“我说,关掉你的免疫屏障,我要在此散发祝福,愿世上每个人,都有一场新年的好梦。”
苏苡笑着伸手指向天空:“关了关了,你快看,那朵金色的烟花好闪亮,好像开在夜空中的向日葵一样。”
命运先生趴在窗边拖着脑袋:“今天的星星也很闪亮呢,我喜欢群星织起的银河,坐在陨石上唱歌。”
00:00
“新年快乐,鱼人小姐。”
苏苡回头,撞入一片灿烂星光的瞳孔,她笑起来:“新年快乐,命运先生。”
鱼人小姐愚弄世人,命运先生改变命运,终愿我们能够成功。
......
太阳公公晒到屁股的时候,两位熬夜战五渣睁开朦胧的双眼,四仰八叉地从床上蠕动起来,然后连滚带爬地去寻找早饭。
饭吃到一半,苏苡还在思考着今天要不要出去遛遛排解抑郁的时候,命运先生已经叼着半个饼站起身,开始迅速裹起大衣。
“去哪儿?”苏苡略有诧异地问道。
“我要走了,苏苡。”命运先生说起话来窸窣平常。
“回家吗?”话虽这样说,但苏苡看他的方向,并不是通往两栋房子上下连接的小门,反而是面朝自己家大门的方向。
“不是,唔,我要去逃难了。”饼似乎有点噎人,命运先生缓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我感觉到荼白来杀我了,还有梵起与绛泽。”
苏苡诧异:“怎么可能,梵起和绛泽不是一直在追杀荼白吗?怎么会一起来杀你。”
命运先生翻了个白眼:“那谁知道他们达成什么合作了呢?反正这三个人我都得罪过,当然了,你知道最主要原因。”
苏苡皱眉:“他们疯了吗?荼白是个标准的反社会人格,他们突然倒戈要杀你?你死了,四神阵容不全,荼白不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逐个击破?与虎谋皮这种事,他们怎么想的!
宋熙...宋熙不是最倡导四神健全的吗?他不管管这俩人?”
命运先生无奈道:“中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宋熙之前是要保我的,但是很明显,他现在中立了。”
眼见苏苡又要沉思:“别多想,肯定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猜到这个大概的走向了,从荼白复活起就应该藏有某种阴谋,只不过现在才正式开始制裁我罢了。
你迷惑梵起那张幻境牌和引导绛泽那张蛊惑牌,用的都是我的能力,是我专门给你的,因此他们大概率会认为,是我教唆你谋害绛泽。
所以不必担心,你目前还算安全。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我操控你做的,撇清关系就好了,不要糊涂,也不要妄动,反正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杀我的,多背几个锅也没关系。”
苏苡愣了愣:“我能帮你做什么?”
命运先生摇头,瞳孔中带着一丝狡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帮我的大忙了。
不要担心,暂时不会有事,一打三我肯定不行,如果荼白和梵起绛泽存在暗中勾连,那荼白的实力可能早就暗中回复大半了,从他侵略神明游戏那么迅速,就可以看出问题。
我只能暂时跑路,先躲起来再说喽。”
苏苡轻轻点头;“注意安全。”
时间紧迫,不等苏苡多加思考,命运先生打开大门,就要迈步离开。
他刚走没两步,却又回过头来,抬手丢给苏苡一个毛茸茸的狐狸布袋:“新年礼物,纯手工毛皮制作,独家典藏,千万珍惜。
对了,最近可能会比较乱,没事儿你就在家待着,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信息传递,我也方便暗中找你。”
“好。”
随着话音落下,大门重新关闭,苏苡躺在沙发上,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新年第一天,命运先生走出家门,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姚知知去往了国外,和她哥哥一家人在一起,她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以至于一条信息之后,总是带着来去匆匆的歉意。
馆言和荼白在一起,整个人依旧是杳无音讯的状态。
偶尔苏苡会透过天花板的小门爬上命运先生的家,在空旷的走廊里眺望一会儿,她看着两侧形态各异的门扉,却始终没有推开任何的一扇。
在她长久而孤独的寿命里,人气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整个正月,苏苡只是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客套地回复,既不必登门拜年,也不必接受别人的拜访。
她知道宋熙依旧住在楼下,有时候冥冥之中,她也会觉得宋熙就站在门外,只是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也许宋熙有给她发过信息,但苏苡事发当晚就把他拉黑了,至今也没有拉回来的勇气。
她并非不近人情,只是太过恐惧情难自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短痛能解决的事,没有必要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都到这个份上了,早已没有回头的道理,也许等她消化消化这种悲哀至极的情绪,到头来还能勉强做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