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透视,命运先生发现恶意牌的形态与木箱子中所封锁的其他牌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和苏苡协商以后,以一张恶意牌的代价,把木箱给了苏苡。
他原本以为,苏苡既然认识箱子,那她大概率存在打开箱子的方法,正好可以一探究竟。
然而出乎意料,苏苡自己也打不开箱子,家里的那个,至今还被供奉在苏苡的床头呢,每天起床苏苡都会流着口水看了又看,堪称望眼欲穿。
命运先生推测,如果苏苡没有撒谎,那她也许只是卡牌的主人,而不是箱子的主人,至少这种封禁形式的收纳,并不是由苏苡本人操作的。
同理,这第三个木箱,和前两个木箱上面的金色阵法基本一致,命运先生觉得反正苏苡和他都打不开,既然如此,苏苡这么喜欢的话,给她也无妨。
当初从昭影那里嫖来这三个箱子可是没花一分钱,完全是清仓赠送物品,据昭影所说,这个箱子永远都不会被打开了,因为封锁它的人早已死去,唯一的钥匙也就此湮灭。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宋熙,也没有什么原因,单纯是命运先生不想说而已。
这边安非还在和苏苡斗智斗勇。
由于臂展的限制,安非没有办法把苏苡和木箱同时抱起,只能是在一旁想办法让苏苡先松手。
“小葵,该去睡觉了,我们明天再玩儿箱子好不好,哥哥先给你收起来。”
苏苡看向安非,犹豫着摇了摇头。
“哥哥,开开,开开。”她满脸渴望地看向安非。
安非把手伸向箱子唯一的锁扣,一边轻轻拨动,一边循循善诱:“小葵乖,你看哥哥也打不开,我们先去睡觉,明天哥哥再给你想办法好不好?”
苏苡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安非拨弄锁扣的手指,全神贯注地仿佛要盯出个一二三来。
安非手上又用了一点力气,试图向苏苡证明,他真的打不开。
“小葵你看,打不开......”
话音还没落到地上,只听一声清悦的脆响,年久古旧的锁扣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安非下意识的反应,难道是自己用力过重触发箱子的自毁装置了?这苏苡不得原地炸裂?
几乎是本能的动作,安非一把扯过苏苡,摁着脑袋把她护在怀中。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没有发生,世界安静如往昔,夜色深沉笼罩大地。
就在这无限的静谧里,安非伸出一只苍白的手,建起了地上的锁扣,颤抖着试图不动声色地把它挂回去。
一声轻笑打破沉寂,命运先生勾起唇角看着箱子,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安非终究没能若无其事地把锁扣挂回去,因为这个箱子实在是古老而破败,随着锁扣的开启,上面金色的纹路渐渐退却,干裂而腐朽的木色仿佛即将化为一捧黄土。
然后它就真的变成了风中的流沙,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倾然倒坍。
里面的牌失去了塑形的支撑,却没有一股脑儿地散落在地上,而是滋生出了自我意识一般,开始有序地悬浮,
同样背面花色的牌自觉罗叠在一起,有序地朝着某个方向涌去。
是安非的方向,目标却不是安非。
怀中的苏苡终于挣扎着探出了脑袋,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在众人惊异且略有不安的目光中,苏苡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但是和上次的血腥与残忍不同,这次的空洞更像是某种迁跃的光圈,打开了一条通往苏苡身体内部的通道。
宋熙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这种无端而其未知而的行径,他不知道那些牌会对苏苡造成什么影响,他下意识想要修补苏苡胸腹的光圈。
然而斜侧的方向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宋熙侧眸,看到命运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正面不改色地对他致以安心的微笑。
于是他放下了手,静静看着眼前这离奇而诡异的一幕。
无数的卡牌排成有序的列队,迅速飞向苏苡的身体,它们融入光圈,消失在白色的空洞里,一张又一张,快到人们甚至无法窥见它们正向的牌面图绘。
苏苡正乖乖地坐在地上,卡牌和空洞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印响,相反的,她看上去无比开心。
很快,空中漂浮的卡牌数量逐渐减少,尽管卡牌的材质较为轻薄,可木箱体积终归有限,数万张卡牌与苏苡的融合终于走到了尽头。
然而在剩下最后不到百张的时候,卡牌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命运先生随意伸手拈了一张。
牌的背面是一个透明的立方体。
翻过来之后,正面是一摞摞堆叠整齐的卡牌图像。
他松开手指,卡牌再次自动飞向了苏苡的身躯,命运先生感叹地看着懵懂无知的幼年苏苡:“我以为三个箱子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里面的牌竟然还能能压缩包套娃,真不戳。”
很显然,最后数百张融入较慢的卡牌,其实是某种空间贮存卡,因为里面存在着基数巨大的其他卡牌,所以回归的速度较慢。
有什么?有多少?此番融入过后,大概就只有苏苡自己知道了。
随着最后一张牌融入苏苡的身体,空洞终于开始缓缓恢复,完好无缺的肉体重新出现,甚至连钻石裙子都是从前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苏苡开始地冲向安非,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哥哥最好了。”
安非叹了口气,心里却琢磨着怎么向宋熙和命运先生解释自己能徒手打开箱子的问题。
但宋熙没有问,命运先生也一副无伤大雅的表情,两人没有多言的意思。
于是三人一孩各自回到了房间,进入了今天的午夜时光。
仿佛是触及了木箱之上金色阵法的缘故,这一夜安非睡的很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
那些无数张苍白的,染血的,古旧的面庞在他的梦里滑过,如同致以过去沉痛而悲切的哀悼。
画面一张张闪过,最后落在了那座高大的神殿之上,金色的太阳徽迹高高的伫立在那里,一望无际青翠的草地,一棵盛大的绿树洒下光阴。
树下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袭白色的公主裙。
他们隔着光年与空间对视。
她的头发像是初春映照新生的河流,面色却是几近病态的苍白。
瞳孔相接的那一刻,安非看到了她的眼睛,那是一种无机质的目光,冰冷中带着淡漠,像一条青墨色的毒蛇,盘桓在深渊的边界中悄然窥伺。
她在笑。
安非猛然惊醒,正正对上一只闪烁好奇的大眼睛,孩童独有的天真和懵懂充斥其中,水灵灵地还带些蠢笨。
安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向苏苡:“怎么不睡觉?”
他记得自己睡前明明是把苏苡先哄睡了的。
苏苡看着他,慢慢说道:“哥哥......一直在叫我。”
她顿了顿,看向安非:“所以我...就.....起来。”
看到苏苡的语言功能毫无长进,安非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会苏苡,发现苏苡有一双黑珍珠般闪亮的眼睛,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如同肆意盘旋的海藻依附在身体之上,小脸上还带着刚刚苏醒的红晕。
安非动了动嘴唇,最终看向苏苡,轻轻地问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小葵?”
苏苡歪着脑袋看他,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哥哥。”她又喊了一声,似乎是呼唤,又仿佛是回答。
安非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有些熹微了。
“还睡吗?”他问苏苡。
苏苡摇头。
“那哥哥再睡会儿,你去找旁边屋子的大哥哥玩儿,好不好?”
苏苡轻轻点头,安非给她穿上漂亮的公主裙,目送她消失在门边。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几乎要吐出自己肺腑。
“我是什么?”
他问自己。
空荡荡的房间悄无声息。
“我什么也不是。”
安非最终还是回答了自己。
......
苏苡推开次卧的门时,卧室里只有命运先生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雾气遮掩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身影。
见苏苡进来,命运先生立刻坐起了身体,把她叫到身边:“今天还和哥哥在一起好不好?哥哥带你去吃特级大烤鸭,超大冰淇凌,我们还可以一起做游戏。”
然而苏苡过河拆桥,没有了木箱的诱惑之后,肉眼可见地对命运先生丧失了兴趣。
她将目光看向浴室,似乎在好奇自己的一品大臣宋熙怎么还不出来迎驾。
命运先生悄悄走到苏苡身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然后用小朋友密谋的声音在苏苡耳边悄悄说道:“不要发出声音,我们偷偷进去,你想不想看看宋熙背着你在浴室干什吗?”
苏苡到底是孩童心态,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孩童好奇的天性作祟,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浴室里会有水声哗啦啦?为什么使臣没有来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