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即将贴上卡面的前一刻，背面的竖瞳到底没能忍住，下意识地合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这个眼睛是活物。
苏苡把卡牌移开一定的距离，准备和这只竖瞳好好沟通一下。
劝降的措辞已经含在口中，可等到竖瞳再次睁开，又恢复了从前生冷僵硬的模样。
苏苡：.......这么具有职业操守的嘛？都这样还要硬装自己是个摆设？
她试探着开个话题聊了两句，竖瞳仍然无动于衷地立在那里，冰冷的仿佛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苏苡意识到情况不对，她把卡牌凑近了看，发现其中竖瞳的生命迹象……似乎消失了。
无论她多么仔细地观察，再找不出一丝外露的神态，只剩下闪烁的银线勾勒出瞳孔弯曲的弧度。
窗帘不知何时再次飘动起来，似乎是外面的风在鼓吹。
可苏苡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惊悚，她刚刚明明起身关上了窗户，怎么还会有风吹进来？
她家可是推拉窗，啥风能把窗户吹开？
竖瞳从牌面上消失了，那它去了哪里？
一股被人背后注视的不适感袭来，苏苡忍不住胆怯，那只眼睛此刻会不会就在某处阴影中冰冷注视着她？
它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找不到这只眼睛，任由它留在家中，附着在家中的物体上，那苏苡可就毫无隐私可言了。
她倒是不怕被监视，她害怕的是别有用心谋财害命啊。
苏苡想起床头的狐狸，第一反应是把命运先生叫起来。
可她刚想转身，却感觉自己大半的肢体麻木无力，针刺般的质感从肢端传来，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发不出我一丝一毫的声音，整个人如同套在铁壳里的幽魂，各种感官逐渐与外界隔离开来。
窗帘飞舞地愈加张扬，阴风在背后蔓延开来，顺着她的尾椎逐渐爬上脖颈。
有什么东西伏在了她的耳边，柔软而又冰凉的触感压在她的脑后。
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女人，你在玩儿一种很新的花样。”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苏苡的恐惧达到顶峰：“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声音成功发出，苏苡惊喜惊吓之余发现自己又能动了，第一反应就是用力扇向身后的东西。
狐狐中途醒来，把两只蹄蹄放在苏苡的脑壳上和她讲话，由于只剩下两腿着力下盘不稳，这一扇竟然真的给它扇飞了出去。
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狐狸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直直撞上墙壁才勉强停下来，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倒抽凉气。
“我去，来真的啊你，我寻思我也没干啥啊？”
苏苡下意识把卡牌往枕头底下一塞，然后迅速冲向命运先生，小心翼翼地把狐狸从门边抱了起来。
命运先生受宠若惊地趴在苏苡的怀里，一直哼哼着屁股好痛。
“你抱太紧，勒到我的肚肚了。”
苏苡左瞧瞧右看看，不安地捏了捏狐狸的耳朵：“别镜，救命，刚才有人在监视我，我看到一个竖瞳在看我，等我看过去时，它却忽然消失了。
你也是因为这个才醒过来的吗？”
命运先生用四只眼睛凝视了苏苡两秒，略微思考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算是吧。”
苏苡对它的回答并不满意：“别，你正经一点，我怕死了，我刚才突然就跟鬼压床似的，动不了一点也无法呼救，真的快要吓死了。”
那种灵魂被完全封闭的感觉她真的是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就好像世界的一切都离她远去，只剩自己蜷缩在一角孤独而漂泊。
命运先生撇了她两眼，捋了捋自己身上凌乱的毛毛，淡定地说道：“怕什么？竖瞳是我啊，这种特征还不够明显吗？”
苏苡呆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啥？”
“我说，我刚才醒来，不知道哪位好人在我的毛毛上又盖了一层毛毯，我感觉有点热，所以用意念把窗户打开了。”
苏苡一时间无言以对：“可我刚才突然就动不了了……”
四目狐狸微微眯了眯眼睛：“可能是补药的问题吧，那些药中有安眠沉痹的成分，可以让你的灵魂安定下来，我本来想说来着，但是你昨晚倒头就睡了。”
苏苡沉默地盯着狐狸看了一会儿，想要从中判断它话语里的真实性。
命运先生睁着自己的四只大眼正常地与苏苡对视，一时间找不出任何破绽。
苏苡：“你发誓，你要是骗我，你一辈子都吃不上四个菜。”
命运先生被她整的哭笑不得，举起三根爪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苏苡终于放下心来，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是你没事儿吓我干啥啊？非要搞那暗中窥视吗？我又不会跑路。”
四目狐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悠哉地趴在了苏苡的腿上。
“所以那张紫色的卡牌是干什么用的呢？”
苏苡瞳孔地震！
一阵无声的头脑风暴之后，命运先生见她没有搭话，伸出自己短小的手手，从枕头底下摸了好久，摸出一张深藏的卡牌来。
人证物证俱在，苏苡就算想装疯卖傻都不行。
她无奈地说道：“你刚才明明睡得跟个小猪佩奇似的，我把你翻个身你都没醒，合着你在欺骗我的感情？”
命运先生摇晃着毛茸茸的三条大尾巴：“我刚才真的在睡觉，你对着我的眼睛一阵猛亲，把我弄醒了。”
苏苡抓住重点：“所以牌面上那只会动的眼睛，实际上是你的意识，或者说是你眼睛的某种分身？
那现在它已经不在卡牌上了，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你的体内？”
命运先生微微颔首。
苏苡顿时乐了，只要不是什么新生的自主意识或者寄生物，那她就不用担心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苏苡果断往床上一躺，开始无病呻吟：“哎呦，我头突然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入侵我的大脑。
哎呦，要不行了。”
象征性地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苏苡轻松地爬起来：“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呀我好困我要睡觉了，晚安可爱的狐狸。”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苏苡顺利钻进被窝，用无知而懵懂的眼神看向一边的狐狸。
命运先生：......
眼看着苏苡两眼一闭准备不省人事，四目狐狸一个跳跃，精准无误地落在她的小肚子上，然后优雅地盘坐下来。
“苏苡，我想说的是，你昏迷这几天，我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快递。”
“啥快递？”虽然她失忆了，但是不妨碍她保持好奇。
“刘老板送来的，他精准地放在我们家门口，什么话都没有交代，然后转身就走了。”
苏苡试探着道：“这是给你的东西？”
命运先生撇她一眼：“我家在你楼上呢，要送也不能送到这里来啊，而且我和他又没有交集，我只是观摩你的副本时见过他。”
苏苡：“你又偷窥我！你竟然观看我闯副本，你是不是暗恋我？”
命运先生愣了一下，随后接着道：“别打岔，听我说完。
那个盒子的外包装和普通快递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普通的纸箱，上面也没有地址单号收件人什么的，我也怕他送来个一开就爆的炸弹，所以用能力透视了一眼。
嗯……里面的东西可能不是给我的，但是我看都看了，骗你也没意思，索性就把外包装也拆掉了。”
苏苡抚上自己的额头，继续维持着自己的失忆人设：“哎呦，我头好痛，刘老板是谁，这名字好熟悉。你可别在这里栽赃嫁祸，我和刘老板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东西八成是打着我的幌子送给你的。”
四目狐狸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毛毛，从毛毛中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苏苡。
苏苡被它毛中取物的操作惊呆了：“你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命运先生似笑非笑：“我的毛皮大衣里有夹层，怎么？不行吗？”
苏苡刚想接两句骚话，却在看见狐狸手中物品时戛然而止。
那是一张色调偏向暗红的卡牌。
卡牌的背面是一把涌动着暗红色气雾的长剑，长剑之上交缠着翠绿的藤蔓，裸露出来的剑身泛着晦暗的银光。
狐狸爪爪把卡牌翻了个面。
正面是一张半透明的人类面孔，五官所在的地方都是黝黝的黑洞。
面孔呈现出惊惧的表情，蜿蜒交错的血痕从七窍流出，仔细看去，大面孔之中，包含着无数的小面孔，都是同样的五官空洞，呈现出一种脸中脸的状态。
苏苡全身都软，但是嘴很硬：“你不要多想，这张卡牌除了和我的那张大小一样，其他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啊。”
命运先生把两张牌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最终做出结论：“你不觉得它们是同一个系列的牌吗？质感，硬度，厚度都是完全一样的。”
虽然语气是疑问句，但命运先生眼中饱含着肯定的目光望向苏苡。
苏苡抬头看天......阿巴阿巴。
狐狸把玩着手中的黑牌，漫不经心地道：“那我就先帮你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