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红衣的少年俊逸非凡,哪怕身上的嫁衣是女式的,却一点也不突兀,反倒与那张秀气的脸相得益彰。
少年的手上提着个破烂的木偶,脸上不知何时沾染的黑色液体更衬得他眼珠乌沉,他步子不紧不慢的步入大厅,一双眼定在江穗身上,缓缓露出来一个笑容:“师姐。”
姜明逸笑时,露出两个十分小巧的虎牙,娇俏中又带着几分邪气。
江穗不着痕迹的挡在季厌尘的面前,心中暗暗警惕。
魅音他们要抓江穗,姜明逸这个魔族安插进来的棋子,肯定也是要抓她的。
江穗自认进到杀阵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还会更倒霉的在里面遇上姜明逸。
他们对于对方的怀疑都只藏在心里,面上并没有撕破脸,江穗是北冥宗恶毒的小师妹,姜明逸也还只是万器峰的新秀弟子。
门外的妖魔邪祟们正在举杯推盏,仿佛并没有看到站在大厅中的几人,而是专心在为这场婚礼庆贺。
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的,只要他们破坏阵眼,那些妖魔邪祟立马就会扑进来将他们活撕了。
杀阵外面有魅音跟铁魁,杀阵中有这群邪祟跟姜明逸,这局面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江穗与身后的木偶新郎是同系的火红的婚服,除了木偶新郎的脸是纸糊的外,站在一起却是极为登对的样子。
姜明逸黑沉沉的眸子转了转,也落在江穗后面的木偶季厌尘身上。
他注意到江穗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歪头不解道:“师姐何故要挡着一个邪祟,是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江穗状作沉静道:“我是怕这邪祟伤害了姜师弟。”
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平和却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如今外面危险重重,实在不适合起冲突,江穗的语气便也没有在山上时那么咄咄逼人。
“原来师姐这么关心我。”姜明逸面上的笑又回来了,如果忽视他左手下那个已经被掐裂开的木偶的话,好似是真的信了江穗的言语。
“只是不知道师姐用何种方法降服住的他,我的这个新郎可是废了我好一顿功夫。”
姜明逸身上的修为被压制住了,一路顺着拜完堂后,这木偶新郎就要吃他,若不是他被推到正巧头上的帕子掉了失去禁锢,他这具分身差点就真的折损在了木偶新郎手里了。
季厌尘十分乖巧的扮演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只是在袖子下的手偷偷牵了牵江穗的手。
江穗对季厌尘这莫名的举动皱眉,想挣却挣不开,但姜明逸正看着呢,要是她用力的话肯定引来姜明逸的怀疑,于是便由着季厌尘握着,左右有袖子遮挡,姜明逸应该注意不到。
“我靠美色降服的。”江穗随便编了个理由,话说的也是一点也不脸红,反正是敷衍,越离谱的话越不容易追问。
季厌尘在识海里轻笑一声。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被美色降服的。
江穗瞪他一眼,心道:“笑什么,还不快放手,要是被姜明逸看见,你让我怎么解释。”
季厌尘木头脸也侧头看着江穗,“你就说我喜欢你的美色呀。”
姜明逸目光幽幽的看着江穗与季厌尘的互动,开口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师姐的美貌还真是连妖魔见了都会心动。”
江穗以为他是在嘲讽,很自然的顺着他的话道:“没办法,毕竟长的天生丽质。”
姜明逸道:“那师姐何时出去,三更时间马上就要过了。要是师姐不忍心挖新郎心脏的话,我可以为师姐代劳。”
“我的阵眼就不劳烦师弟费心了,不如师弟想想怎么应付外面那群邪祟。”江穗可不需要姜明逸的帮忙,在江穗看来,姜明逸不破坏她的阵眼钥匙,把她留在杀阵之中就不错了。
身上的修为被封死,江穗跟姜明逸原本都是打算用神识碾杀外面那群邪祟的,但碍于对方的存在,不能暴露身份,还要装作十分艰难的样子。
两人都沉默住了。
突然,整个七绝阵的空间开始震颤,江穗跟姜明逸很快意识到,有人在破大阵的阵眼。
杀阵之外,浩初仙尊迅速破开他所在的哀阵,直入迷雾中某处而去,魅音没有阻止,如果要是浩初仙尊破坏了大阵阵眼,尊主他们便也能很快从杀阵中出来了。
浩初仙尊直接挑破了阵眼,那些还被困在阵中的弟子瞬间感觉身上被压制的修为回来了,当即极力破阵。
能破七绝阵阵眼他们谁也做不到,那能做到的只有赶来救援的浩初仙尊了。
“浩初仙尊来了。”姜明逸道。
杀阵中诡异欢庆的氛围被打破,那些邪祟们也感觉到了什么,身上极速扭曲变化着,邪祟看着江穗他们的目光也慢慢变的阴毒。
虽然江穗他们的修为回来了,但是源源不断的妖魔涌来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了棘手。
来不及了,他们必须马上出去。
姜明逸在门口套了护盾暂时抵挡那些邪祟,一手捏碎了手下木偶人的心脏,一边对江穗伸手道:“师姐过来,我护你。”
谁要你护。
江穗看都没看姜明逸一眼,一掌打碎已经爬到面前的邪祟,邪祟身体里的黑色液体纷纷扬扬溅出。
一阵强光过后,姜明逸出去了。
季厌尘一甩衣袖,那些还在朝大厅涌来的邪祟瞬间化为齑粉。
江穗即使知道季厌尘很强,却极少见到他出手,如今看到他这么一挥手,就能干掉所有邪祟后才发现他还真的强到离谱。
季厌尘抓过江穗的手掌,用自己的衣袖,一点点为她擦拭上面沾染上的黑色液体,动作慢条斯理又仔细。
连江穗自己都没注意她的手什么时候脏了。
江穗看着给他擦手的季厌尘道:“看不出来,你有了身体之后还挺厉害。”
木偶中的季厌尘挑挑眉:“要是能重铸回以前的身体,还有更厉害的,穗穗姑娘到时候要不要试试看。”
江穗直觉季厌尘说的试试看不是什么好事,当即就想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试。”
季厌尘笑了一声,牢牢抓住了江穗要抽出的手,缓缓贴上了他的胸口。
手掌下的木头明明没有丝毫波动,江穗却感觉那处仿佛有颗心脏在跳动,犹如擂鼓,缓慢而坚定的传递到了她的掌心,就像在灵泉那晚一样。
离三更还差一盏茶的时间。
季厌尘的手带着江穗的手缓缓用力下压,直到彻底穿破他的胸膛,在江穗微怔的目光中,带着笑意缓缓道:“穗穗姑娘,你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