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尤为寒冷,人们却见到了这样一副景象,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身形单薄,头发凌乱,不知是疯了,还是在玩什么行为艺术。
我坐上了返程的高铁,突然想起来,好像没有和那个老爷爷打声招呼就走了。
见我身形单薄,有人给我递过来一件衣服,我没有接。
那人仿佛有些不耐烦,将衣服一丢就回自己座位上去了。我撇头看去,是一位好心的大叔,眉头紧锁,眼眶红润,许是有什么心事。
……
大雪封山,早就没了路,对我来说倒没什么两样,循着记忆中的模样,那座小山村还是躺在冰封园墓中,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与以往不同,今日这寂静的山村竟然格外热闹,走近一些才听出来这是哀乐。
心中一咯噔,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赶到老爷子家时,见到的是一副棺材,老爷子死了?
“道士?来的正好”“小道长,你能否为老顾超脱一番”一位老爷爷说,想来应该是这顾老爷子的好朋友。
我点点头,无论他是否请求,我都有这种打算。
我闭上眼,端坐在那副棺材前,念着道家的超脱梵文。
那老爷爷在一旁絮絮叨叨,老顾死的惨啊,你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干啥呢?
我内心颤抖一下,连念经文都有些不顺畅了。
老爷爷继续说,好嘛,死了几天都没人发现。
依据时间推测,就是我跑出去的那一晚,再也抑制不住,纵使内心再强大,那时我也还只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孩子,内心的愧疚感被放大到了极致,我知道他是为了找我才出去的。
稀里哗啦一顿哭,也不再顾忌形象。
“小道长?”
我没听见。
一个男人跪在我旁边一阵哭。
“爹,你怎么就死了呢?爹,还没来得及享福啊……”
又至黑夜。
那个高铁上给我递衣服的大叔竟然就是老爷子的儿子,哪有这么巧的事,就是这么巧。
大叔给我鞠了一躬表示谢意,我回了一礼,表示歉意。或许那时的我才知道,命运难违。
我对大叔说“过两天就是回魂夜,我可以让你再见上你爹一面”
大叔说“真的?”
两日后,我将聚阴符贴于棺材之上,一道虚影慢慢凝实正是那慈眉目善的老爷子。
大叔跪在地上,哭着自责了许久,老爷子则站在旁边安慰他,最后,老爷子将目光看向我,眼里没有责备,有的是一种对晚辈的宠爱……
处理完后事,大叔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年轻时候的一些事,总是不考虑后果,如果那一晚我和老爷子打声招呼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经过此事,我也没再有心情去寻找那仙山,此刻,我很迷茫,修道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从前的我可能会觉得要改命,既然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存在,那我就改变它,可我努力这么久又改变了些什么呢?
我坐上车重新回到了龙虎山,这次离开待了半年之久,再一次见到这熟悉的场景,感慨万分,短短半年经历的事可真不少。
回想起刚开始和师兄上山,我选择挑水上山,那时候我身体羸弱,通过两年的步罡锻炼才让我和普通人差不多。
直到后来和师兄在回家路上,第一次见到鬼,再到后来独自面对……我已经强大了太多太多。
山上,天师府内,掌教师兄坐在主位上,听我诉说一肚子苦水,听完后,他并没有说一堆大道理,而是和我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小男孩,他爹嗜酒如命,有事没事还会拿家里人出气,都会对他娘和他一顿拳打脚踢。
有一次,小男孩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就想吓一吓他爹,当他举起刀的时候就后悔了,哪有儿子这么对老子的。
可他爹却认为这是在挑衅他,一把抢过刀还说要剁了小男孩,这时他娘又出来了,以为孩子爹又吃醉了酒,在发酒昏,护子心切的她一把冲了上去,却不小心被他爹捅了,孩子情急之下,捡起刀又把爹给捅了。
小男孩一天之内就成了孤儿,还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念及年纪小还有事情的缘由,只被关了几个月就放了出来。
可出来后的小男孩已无处可去,整日里过着疯疯癫癫的日子,后来他听说在那龙虎山上有一群修道之人,如若潜心修道,积累阴德,定能洗刷罪孽。
修道之人,只为修道而修道,只为心中所想而修道。
话闭,掌教师兄挥袖而去,留下我一人独自思索。
或许我应该要学会“自私”一点,从一而终,随心所欲。一瞬间,念头通达,事非我之过,因我而起,却非我所为也。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事情发生之后,再怎么去弥补也已经晚了,我能做的就是报仇,告慰地下亡灵。
想通这些,顿感心情一畅,连带着体内的炁都增强了一些。
炁,乃人体生力之根本,它并无实体,更像是一种虚拟的存在,每一个人都会有,由以年轻的时候最为昌盛,与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饮食方面都有关系,而我们修道之人练炁靠的就是打坐和步罡。
我挑着水,踩着阶梯而上,这一次可不知道比之前轻松多少,甚至运到最上方连水都不会掉一滴。
沿途中总有一些年轻的弟子喊我小师叔,看着这些有些陌生的面孔,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可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我在山上待了几个月,直到春季来临,冰雪消融,中间抽空回家过了年,之后便一直在龙虎山上修行,有空还会指点那些刚进门的弟子。
冰雪消融后,我就抽空前往了一趟黄河之源,寻仙山未果,线索自此中断,之后便一直待在山上,直到六月,迎来了我的十七岁生辰。
这段时间,我修为进步神速,所有蓝符基本都可绘制而出,而且我还在尝试绘制紫符,在浪费了几十张紫色符纸后终于放弃,这其中差的不仅仅是炁,还有那一点意境,胸中浩然气,一点自然通,在这个年纪就取得了如此成就,这可是极为恐怖的,连掌教师兄都说我是龙虎山近百年最难得的天才。
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见过我师父,这让我十分好奇。
掌教师兄说:“师父在完成一项十分重要任务,待到时机成熟,自然就可见到”
见状我也不再强求,两位师兄待我如父,我又有什么好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