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龙没有提前给莹莹打电话，他想要在校门口迎接自己的女儿。
这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
想必莹莹看到自己的爸爸还活着，该是多么的高兴。
两小时后，万小龙下了飞机，在前往学校的出租车上，梅莉打电话过来，
声泪俱下告知他一个惊天噩耗：莹莹清晨六点被晨跑的学生发现在校园内荷花塘跳河自杀了。
万小龙一听，血涌上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手机也掉在车上。
司机吓了一跳，急刹车停在路边，掐了人中半天，把他拍醒。
万小龙有些清醒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千扔给司机，歇斯底里疯狂大喊：“快，快，清华园，有多快跑多快！”
到了学校，校方得知是莹莹的爸爸，就开着小车带到了附近的中京市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大楼。
有几个校领导已经在那里等候。
当把他带到医院后面负一层太平间时，万小龙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和念想消失殆尽。
瞬间昏死在太平间门口。
一群人包括在场医生迅速把他抬上手术车送进急救室。
有的掐人中，有的做心电图，呼吸和血压监测，
一圈下来，万小龙渐渐苏醒，看一眼周围的白大褂和几个衬衫西服戴眼镜的人。
嘴里大叫：“莹莹！”
翻身跳下病床，扯倒了输液的针管架，手背上血星子飞了一地。
疯了一样冲向负一楼太平间。
几个校领导和医生护士赶过来时，万小龙已经趴在莹莹冰冷的尸体上哭成泪人。
他抱着她的头，脸贴着脸，恸哭哀嚎。
随之又把莹莹僵硬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嘴里哽咽不能说话，喉咙气血堵塞，又热又涨。
想起蒙蒙，又想起无合，还有蒙蒙的爸妈都不在了，现在莹莹竟也离自己而去，自杀了，
万小龙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血从嘴里喷溅出来，把莹莹尸体上盖的白布染红了。
太平间门口的领导和医生吓的脸色大变，忘了太平间外人是不能进来的，都跑过来要扶着万小龙劝慰，
万小龙张着血嘴怒吼：“滚！都给我滚！”
那些人没有说话躲出去了，
万小龙眼睛血红，血水从眼睛里往外淌，
又站立不稳，跪在地上，拿拳头死命砸地，
后摇摆起身靠在墙壁上，看着躺在停尸架上的女儿，恸哭低吟：”你怎么就这么不坚强呢，你等等我呀，你死了让爸爸怎么活呢？”
然后对着墙壁一下下地用拳头打，直打的右手血肉模糊，血滴在地上，
打完了，静静地走过去俯身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然后头埋在女儿莹莹的怀里，喃喃道：“莹莹，你阴魂不远，要是听见我说的话，就走慢些，爸爸把你埋了就来陪你。”
外面的领导和医生惊得不敢进来，让人去喊保安。
这时，太平间内突然起了大风，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十多度，门吱拉一声也被风关上了，
接着停尸房内头顶的灯也灭了。
房间一片黑暗。
黑暗中，两只发光的圆点从门口向这边飘来。
光点到了万小龙的背后，
哀声道：“哥哥，你莫要悲伤。”
万小听出是小倩的声音，只哭道：“莹莹也死了，我怎么不悲伤。”
小倩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说：“哥哥，妹妹本是已死之身，孤魂野鬼，哥哥待我如亲，哥哥的女儿就是我的侄女，我愿为哥哥赴汤蹈火救回莹莹。”
万小龙一听，愣一下，止住哭，道：“你说的是真的？我家莹莹可以活过来？”
小倩道：“莹莹魂魄刚走，最多不过四个时辰。若能在鬼门关拦住黑白无常，不让他俩进关来，事可成矣。”
万小龙缓过劲来，起身转过身，
黑暗中只看到小倩的两只发光的眼睛，便把手伸过去摸到她的肩膀，
握紧道：“小倩，你要是能救回我的女儿，我愿意把命给你。”
小倩道：“哥哥言重了，我只希望看着哥哥好好活着，哥哥伤悲，我也伤悲。
哥哥今早出发时，我就一直在身边了。原以为哥哥会见了女儿冲淡失去妻子的痛苦，谁知现在女儿也寻了短见。我刚才看见哥哥痛悲吐血，眼冒血泪，心里难忍，可门口有人又不好显身，又有监控，所以才关了门关了灯。”
万小龙哭道：“谢谢你。我要是昨天来就好了，莹莹就不会出事，为什么我总是来晚了？五年前我第一次打完缅北科技园，那时就去救你，你也不会死。那时候我直接就回家，不去缅南，或许蒙蒙儿子老人不会有事，更不会有今天莹莹自杀的结果。
眼看着亲人朋友死去，我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我有罪呀，最该死的人是我。”
小倩道：“哥哥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有罪。要说没能救回亲人，也是天命。哥哥不要太自责了。
眼下哥哥要收回伤痛，一起想办法救回莹莹的魂魄要紧。”
万小龙不解道：“你不行吗？”
小倩道：“哥哥说哪里话，我是个流浪女鬼，在阴间都被其他流浪鬼欺负打骂，更别说面对人见人怕，鬼见鬼怕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了，
我又无力没有妖术，小野鬼一个，肯定打不过他俩。”
万小龙一听又趴在莹莹的尸体上大哭，嘴里道：“莹莹，你看看爸爸都认的什么鬼妹妹，这个时候了还来戏弄人。
你还是在路上走慢点，拖延下，爸爸随后就来。”
小倩道：“哥哥，你误解我了，我一个打不过他们，但只要你帮忙，应该可以。”
万小龙立马停止哭，捏着她的肩膀道：“真的？我帮忙就可以？”
她道：“我不能完全保证，但谅它两个鬼再厉害也打不过一万多个鬼吧。”
万小龙道：“哪来的一万个鬼？”
小倩道：“哥哥忘了你手里的三张残纸币。只要你召唤它们过来，告知你的女儿被黑白无常抓住赶赴鬼门关的路上，让它们在半路埋伏，打败黑白使者，我就趁着机会把莹莹的魂魄带回来。”
万小龙听了精神大增，忽而一想，又觉得不对，便问：“它们不是在地府已经造册登记了嘛，不是野鬼了，估计奈何桥，孟婆汤都喝了，都快投胎了。怎么能跑出鬼门关帮我呢？”
小倩道：“它们没有亲属埋葬，没有坟头，非正常死亡，寿元未尽，还是孤魂野鬼，但不是在鬼门关外的无名鬼，是黄泉路上有身份证的流浪鬼。你上次埋了它们的尸骨，只是让它们进了鬼门关，在地府里有了户口了。”
万小龙道：“它们都进去了，还咋出来到鬼门关外半路埋伏？”
小倩道：“哥哥给它们多烧点钱过去，让它们贿赂守鬼门关的神荼和郁垒两个鬼王和十来个小鬼将就好了。”
万小龙擦了眼泪，一把抱住小倩，激动道：”小倩，如若依你之法救得我女儿莹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倩心里一喜，黑暗中面露羞色道：“哥哥，你可说话算数？”
万小龙道：“要是食言，天打雷——”
万小龙还没说完，小倩把手按在他的嘴唇上，道：“哥哥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又道：”现在我们赶紧行动，超过七天就被带进鬼门关了。
我现在去看看莹莹的魂魄被黑白无常带着走到哪里了。
你把小倩的尸体让他们医院冷冻保存好，至少一个礼拜。”
万小龙急拉住她问：“你现在去阴间吗？”
小倩道：“是呀，要快点，你还要组织一万个鬼来开个会，研究下怎么个打法，还有烧很多很多的纸钱给它们带回去。我要回来了，就在你家等你。”
万小龙道：“好，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在去阴间路上也留意下莹莹的爷爷奶奶。他们也一直在关外流浪，也是野鬼。”
小倩道：“他们？不是都安葬了吗，应该早投胎了。我看见你家客厅的黑白照还有门上的大白花。”
万小龙道：“是安葬了。但灵儿说他们感染新冠早，那时候地府防疫措施跟不上，没让他们进去，所以老两口还在鬼门关外到处瞎转游。”
“谁是灵儿？哦，是我的眼睛小精灵说的吗，你说它会说话，可从没和我说过话，奇怪了。还有自打上次当我的面想让它说话，它没说之后，我再没有你说的什么分裂症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留心的，那我去了。
我走了你再开灯。”小倩道。
说完两只眼睛瞬间变黑－－她消失了。
太平间内又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万小龙摸黑就要去门口按开关打开太平间的灯，
地上突然一股股气流把双脚缠住，像被风吹的走不前，
用手在腿上拍打，什么都没有，
挣扎了五分钟还是动不了，便黑暗中大叫：“你们是不是也是鬼，我女儿才刚死去，可怜可怜我家破人亡，就剩最后一个女儿了。
现在我要赶紧救我女儿，放了我吧。”
说完气流从腿上绕上来，在耳边呜呜咽咽地叫。
“砰”的一声，太平间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