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韵的逼问突如其来，任是莫院长也愣了许久。
他心里虚，眼神飘忽。
但唐清韵步步紧逼，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她就把他所剩不多的头发薅光的架势。
莫院长只得说：“当年你母亲好歹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她的病情，我是清楚的。”
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唐清韵脸色严峻。
“莫院长，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唐清韵声音极低，好似从地底钻出来。
莫院长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他索性干脆地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其实你母亲的死因，你外婆也知道。”
莫院长说完以后埋下头，好像很是懊恼。
“我外婆……”唐清韵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呢？
外婆明明跟她说，当她赶到，母亲已经火化了，她连母亲的遗体都没看到，又怎么可能知道母亲身中剧毒？
唐清韵风中凌乱，容斯伯也一脸冷凝。
按理说，师娘应该不会对清韵有所隐瞒，可莫院长所说，他又不得不怀疑。
到底谁在撒谎？
“莫院长，你敢保证……”容斯伯话还没说完，莫院长就抬起头坚定地说：“若我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莫院长发了毒誓，由不得唐清韵和容斯伯不信。
唐清韵转身就跑，容斯伯撇下莫院长，跟在她后面喊：“清韵，你上哪儿去？”
可容斯伯追到路边之时，唐清韵已经坐上出租车，绝尘而去。
“师傅，去汽车站。”唐清韵冷着一张脸说。
等她坐上回村的汽车，厉绍谦打来电话。
乘客的窃窃私语声，售票员的吆喝声，甚至还有小情侣吵嘴的声音。
厉绍谦皱紧眉头，唐清韵上哪儿了？怎么还有发动机“轰隆轰隆”的声音？
唐清韵明抿抿嘴唇，坦诚地说：“我回一趟乡下。”
厉绍谦眼皮一掀，一抹冷色透了出来。
“回乡下？做什么？”
其实厉绍谦想说，为什么不带着我？
“要紧事，好了，不跟你说了，挂了。”
“滴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厉绍谦的脸色更难看了，李斯年就站在办公桌对面，见老板面露黑色，他缩了缩脖子。
“备车。”
这个时候去乡下，唐清韵只可能去见他外婆。
厉绍谦站起来，吩咐道。
……
辗转两个多小时，唐清韵又走了一段山路，这才来到一处户外桃源。
顾不得擦汗，他快步走到村东头。
路上遇见不少村民，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清韵，从市里回来了，来看你外婆？”
“你这回要把你外公外婆也一块接走吗？”
“清韵，去大城市了，挣大钱了吧。”
唐清韵没心情回应他们，只简单地“嗯”了两声。
“外婆。”唐清韵还没进门就开始喊。
外婆正在院子里晒草药，听见外孙女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工具。
“清韵，你怎么回来了？”唐清韵看得清晰，外婆扒着他的肩膀向后张望，似乎在等人。
“绍谦工作忙，我一个人回来的。”唐清韵说。
外婆明显泄了气。
“说吧，回来干什么？”
好像并不欢迎她？
唐清韵以为自己想多了。
“外婆，我母亲身中剧毒，您知道吗？”
外婆弯腰捡筐的动作一顿，似乎没听清楚，她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唐清韵深呼吸。
“我母亲身中蓖麻子剧毒，手背处有黑色阴影。”
外婆久久未言，脸色紧绷。
“唐清韵，你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吗？”
外婆从小就严厉，唐清韵小时候皮，没少挨教训。
可是今天，唐清韵站得板板正正，她只求一个答案。
“外婆你说呀。”
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这时候，一个抱着水果箱的男人走进来，此人正是唐清韵的亲舅舅——宋慧棋。
“清韵，你怎么回来了？”宋慧棋见来人状态不对，他下意识打圆场，“妈，我给你带了水果，大城市的好东西，可以……”
“你给我闭嘴，一边儿带着去。”老太太火大地说，宋慧棋委屈，他缩在墙角。
“宋慧棋，你个不争气的，你说，你是不是撺掇清韵去找莫院长？”外婆眼神如鹰，舅舅腿软。
“妈，你别冤枉我，我不知道清韵还在追查姐姐当年的死因。”他硬着头皮说。
外婆冷哼，“不打自招。”
舅舅蔫儿了，脚尖踢飞一块石子，他嘟囔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让清韵方便些而已。”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折你的腿！”外婆说着抡起棍子，舅舅拔腿就跑。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
“别打了，别打了，妈我知道错了，哎哟，好疼。”
“清韵，我的好外甥女儿，你快帮我求求情，哎呦，疼。”
棍子划破空气的声音，舅舅的呼喊声，还有院子里鸡鸭煽动翅膀尖叫的声音，乱作一团。
要不是为了帮她，舅舅怎么会被外婆教训，唐清韵跑了过去，她抱住外婆的腰，“外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舅舅没关系，要打你打我。”
唐清韵都这么说了，外婆气得直瞪眼，她“啪”地一下扔开棍子。
“你们俩是想气死我。”外婆捂着胸口坐下，脸都气红了。
唐清韵蹲下身子，一边给外婆顺气，一边轻声说：“外婆，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是母亲的女儿，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唐清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外婆就是不松口，甚至还扬言说：“宋慧棋，唐清韵，你们俩给我听好了，要是再敢继续追查，我掰折你俩的腿！”
“听见了没有！”外婆又吼。
唐清韵蹙眉，一脸的不情愿。
舅舅见唐清韵还想和外婆犟嘴，他冲她挤眉弄眼。
唐清韵之后低头，不再坚持。
外婆又坐了一会儿，捡起筐子回屋了。
缩在墙角的舅舅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他见大外甥女脸色不佳，关心地说：“清韵，你外婆的脾气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你再等一等，指不定她就……”
“啪”的一声，外婆手里攥着的棍子从屋里飞出来，舅舅的心跳慢了半拍，他嘴角一抽，轻轻拍了拍唐清韵的肩膀，就跑回屋。
而唐清韵在盯着外婆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
太阳挂得老高，灼烫的温度传递到皮肤上，唐清韵感觉头皮又麻又痛。
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外婆的一声喊，“还站在院子里干什么，等着晒成鱼干，滚进来。”
外婆虽然严肃，可极少对唐清韵甩脸子，今天真的是被气狠了。
唐清韵心中一喜，她抹了一把汗，兴冲冲地跑进屋里。
外婆松口了！她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