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盛京赶到申家祖宅,走水路更加便捷,一共用了两艘客船,祖母和明兰坐一条船,长曜和带来的护卫等坐上另一条,挂上官衙的旗帜,这一路上都很太平,安安稳稳地到达堤岸。
因着领命而来,未免打草惊蛇,长曜没有亮明身份,而是借着长枫的名义,作为申家三公子来拜访大伯的。
宥阳申家。
祖母下了马车,由人搀扶着上了台阶,见了一张有些显得陌生的脸,顿时停下步子,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哎呦老嫂嫂,许多年不见了,身子可还硬朗?”
大房老太太头发花白,腿也颤颤巍巍,看见故人也不顾拐杖了,含泪道:“好着呢,好着呢,多年不见呐。”
长曜和明兰皆道:“大老太太好。”
“好好,快进去吧,外头风大。”大老太太笑笑,迎着他们进去。
众人纷纷进去落座。
贺老太太和贺添文是大房旧识,分开赶路走的,如今也在,互相寒暄后跟着进去。
“这一路上可安稳,坐船晕吗,我总想着要你回来见见。”
“都好都好。”祖母笑眯眯道,又指着两个孙辈道:“这一路上有这个大的,是我家三哥儿,带着护卫,还有这个小的,是我膝下养的明姐儿,又聪慧又贴心,把我照顾的很好。”
大老太太看过去,露出慈爱的笑来,点点头。
长曜笑着应对长辈,轻轻点头。
大老太太笑道:“我正有两个孙女,大的叫淑兰,几年前已经嫁人了,两个月后中秋赏月时才能回来看见。”
“小的叫品兰,是个没心眼的皮猴子,与明兰年岁相近,倒能玩到一起。”
话未尽,人已到。
“祖母让我玩什么啊?”一个年轻姑娘从后屋走出来,粉面桃花,带着舒朗的笑容,看着就是个直爽的姑娘。
只是手臂上挂着襻膊,显然刚刚去打了捶丸。
品兰出来看到这么多外客,愣在原地了。
大房伯母急忙为她遮掩,“这品兰平日喜欢写写画画的,想是又去写字了,”她回头嗔怪道,“你也是,即便再用功,听见传唤也该整齐着装才是。”
品兰迷蒙地“啊”了一句,“母亲,什么写字啊,是祖母说我午后可以去玩会捶丸的。”我可没有偷偷玩。
众人听了皆哭笑不得。
大房伯母尴尬地笑笑,“这孩子,最是拦不住的。”又对品兰说,“还不快把袖子放下,像什么样子。”
品兰呐呐应是,在母亲的催促下,解了袖子。
她抬眸看向各人,先对上首两位老太太道:“祖母金安,二祖母慈安。”
转头见下面两个分不出身份的,停顿住了。
长曜站起含笑道:“品兰妹妹妆安,叫我三哥就好。”
品兰明白了来人身份,立即道:“三哥哥安好。”
她与明兰互见礼后,便是老人家们的谈论时间了。
贺老太太静默许久,见孙子不动,开口介绍道:“对了对了,你们出去的时候啊,若是长梧哥哥不得闲,就把我们家这猢狲带上。”
大房老太太道:“是啊,长梧、长枫还有贺家哥儿一并出去打猎,郊游也是极好的。”
不用长曜开口,祖母先说话了,“我们家三哥儿有个同窗在附近住着,他来的时候就说要去看看。”
这自然是借口,长曜公事在身,要赶去军营让守军出驻地,沿途清剿贼寇,直至兖王封地。
长曜对诸位长辈拱手道:“晚辈去几日便回。”
大房老太太笑道:“这外头不太平,有流寇作乱,你出去可得带足了人,在外留宿也要多多警醒。”
长曜道:“是,多谢大祖母提醒,晚辈一定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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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子监国,一改本朝重文轻武的前例,格外注重守备。所以,当地守军军备充足,兵卒是日日训练着。当地有流寇来了,也派了小队出去清理,只是未得令,大军不可违令轻易出营。
如今长曜带着军令,立刻派守军清扫全州流寇,几日功夫守军就已经出了苏州,往兖王封地去了。
不过因着这事传遍乡野,兖王封地的贼子立刻怕了,脱下披甲,扮作寻常百姓模样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这其中有无辜之人,因兖王重税之下迫不得已逃进深山,也有已经手染鲜血之人。
长曜又耽搁了好几天,从中揪出不少犯人,看大局已定,这才留下守军将领安置,带着亲卫回了宥阳乡下。
没想到刚回来,就看了一场笑话。
大房正堂。
“我儿子可是秀才,秀才知道吧,那是宰相根苗,日后有大前程的,知道吧。”
一个大娘坐也不安稳,左右拱着屁股,是淑兰的婆婆,孙母。
她用含糊不清的口音说个不停,一面说着一面笑嘻嘻地一拍手。
长曜垂眸抿嘴,极力忍着笑。
今日中秋月圆,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便也回来陪着老太太和叔叔婶婶们说话,却不想见了这一出好戏。
众人皆不愿和她计较,并不开口,心里不知对她有多嫌弃,看在淑兰和申家大房的面子上,只当看笑话罢了。
孙母道:“亲家母,我瞅你家新来的这位明丫头倒是很好,与我侄儿正是门当户对。”
她说完,还伸头探脑地够着坐在最后边的长曜看,满脸堆笑,“还有这哥儿,长的真俊俏,要不是我没个女儿、侄女什么的,倒也能配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