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层层宫墙掩盖之下,一宫殿中的两个华服美人竟冷眼瞧着烛火从布匹蜿蜒而上,不过眨眼间便是熊熊大火。
“眉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其中一个美貌佳人望着沈眉庄用蜡烛灼伤手臂的动作不由得一惊,赶忙阻止。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此时若不致命一击,他日华妃万一再起……皇上看这些伤伤在我身,他必然会想到这伤若是在你身上又是何等的令人惋惜,我只不过是给她的罪行再添上一桩。”沈眉庄目光坚定的回望,果断地下手,忍着手上的剧痛。
此时碎玉轩外一片喧闹,一直传来宫人的叫喊,以及救火之声。
皇上赶来之时,火虽然灭了,但碎玉轩已成废墟,皇上冷冷的看着眼前被抓来的翊坤宫太监肃喜,沉默不语。
“皇上,臣妾入宫以来,就听说华答应素来嚣张跋扈,又与莞嫔不睦,此事定然是她所做,不然小小一个太监哪来的胆子火烧碎玉轩!”祺贵人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的居室被烧成一片灰烬,心中又怒又急,恨恨地朝着皇上说。
莞嫔在一旁啜泣,目光一厉,也添油加醋一笔。
“朕本不想赶尽杀绝,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岂料她反而更加毒辣了,罢了,告诉皇后和敬妃连夜审问肃喜,若属实,就将她打入冷宫赐死,不必来回朕了。”皇上扫过眼前的宫殿残骸,冷漠道,说罢,一扫斗篷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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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碎玉轩的热闹,翊坤宫一片静寞,年答应失势之后,便只有颂芝在一旁伺候。
“娘娘,果然不出所料,碎玉轩的人抓住了肃喜,想必此刻已供出咱们来了。”颂芝为年答应轻轻按着小腿。
“颂芝,你今夜就去养心殿告诉皇上,我有孕的事吧,想必明天皇后必要召集后宫诸人,宣告我的死期了。”
年答应冷冷一笑,莞嫔和皇后这两个贱人是一刻也不会放过她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借这事她大可以狠狠的给甄嬛和皇后一个教训。
“是。那娘娘一个人在这,可不要着了凉,伤了身子。”
年答应微微点头。自她被打入冷宫以来,渐渐在梦中有所感应,她梦到了年氏大厦将倾,梦到了皇上的冷酷无情,梦到了她被下了欢宜香,此生再难有孕,梦到甄氏在宫外偷情又回宫,梦到了皇后不废而废,梦到了甄嬛稳坐太后之位,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恨极厌极。
醒来后她差点崩溃,哥哥已经死了,年家倒了,她此刻也潦倒失势,老天爷让她知道这些是为了让她死个明白吗?
自那之后,她便渐渐失了求生之心,整日不言不语的坐在冷凳子上。
颂芝在一旁暗暗揪心,劝了又劝,却没有什么用,只能偷偷垂泪。
岂料不久后竟然已经发现她有孕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求了那么多年,那么多苦汤药喝了多少碗,都求不来一个孩子,结果此刻给她送来一个,她下定决心要养大这个孩子,然后为自己和年家复仇!
有了梦中的预言之事,她自然辨认出肃喜幕后还有他人指示,将计就计,让莞嫔自讨苦吃,等到她有孕的事爆出,让皇上再彻查此事,自然能揪出来背后的小人。
年答应看着颂芝离去的背影,缓缓摸着肚子。
“嫔妾翊坤宫颂芝求见皇上,还请苏公公行个方便。”颂芝一路无阻地来到了养心宫外。
年答应以前掌管后宫,大肆给宫人各种赏赐,其实在宫人口中名声颇为不错,此时虽然只是个答应,但有许多人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愿意通融,这才让她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养心殿。
“这,颂芝答应你不在翊坤宫好好伺候着年答应,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苏培盛一惊,皇上今晚已在碎玉轩宣告了年答应的死刑,恐怕是翻不了身了,怎么今晚还有心思派人来到养心殿外,难道是听到了动静打算过来求情的吗?
无奈之下,苏培盛还是婉拒了颂芝。此刻无论是谁占上了翊坤宫都没有好果子吃。
“嫔妾知道公公你顾虑颇多,只是有一件事,务必要禀告皇上,我家主子恐怕有孕了。还请公公通禀。”颂芝微微笑着,柔声道。
苏培盛大惊,年答应中了欢宜香多年,怎么可能有孕?难道是垂死之下开始胡言乱语的挣扎,苏培盛不敢轻信,但看在华妃娘娘往日对他也颇为不错的情分上,无论此事真假,他都进去通报一声。
“外面出了什么事?”皇上不悦地问。
他在里面远远地就听到了苏培盛与宫女的交谈声。但他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今夜这事他已经暗自认定是年氏所为,心中颇有不忍,但为了后宫众人,以及自己的名声着想,不得不做。
“皇上,这,这,翊坤宫颂芝答应来说是年答应有孕。”苏培盛说完这句话也自觉不妥,默默低下了头。
皇上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踱步,“果真?即刻去传太医院院首,再多传几个擅长妇科儿科的太医随我一起去翊坤宫看看。还有,苏培盛,即刻封锁消息,此事暂不要外传,以免后宫再起波澜。”
“嗻,奴才这就去。”
此事极大可能是假的,但世兰要用这么一个理由,请他过去,想必是去见最后一面了,他思虑一会还是决定不见她,只是既然派颂芝来请了,无论真假还是派太医去看诊。
他又重新坐下,只是手上的书籍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仿佛才过了一会儿,苏培盛过来回话,“回禀皇上,年答应已经怀孕四月有余了。”
“让人备轿,随朕一起去翊坤宫。”
下了轿撵,皇上从宫外大步朝里走去,苏培盛一时居然跟不上他的步伐,这一路上空无一人,唯有正殿灯火通明,光芒照出路上竟有幽幽杂草,偌大一个宫殿显得荒凉阴冷。
一进殿,乌泱泱一片人,放眼望去有十几个太医候在这里,见他来了,纷纷跪下请安。
“年答应身体如何了?”皇上扫了一眼年世兰的脸色,还算健康。
“启禀皇上,年答应的确是有孕四月了,只是这些天来思虑过重,寝食不安,胎像有些不稳,微臣们商议过后,拟了一个方子,只需日日熬药用了,便无虞了。”
太医院院首齐汝答道,他是知晓欢宜香始末的,此刻知晓年答应有孕,也是大惊。只是当场这么多太医都确信有孕且身上欢宜香症状一丝也看不出来,此事有些蹊跷,他不知道皇上心意,也不敢多说。
“好,你们先下去吧,齐汝先留下,朕待会有事要问你。”皇上既欢喜又愧疚,直到此刻才敢正视年世兰的眼睛。
“世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