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处暑。
昏暗的仓库里,充斥着各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散装香料味,油烟味,酱菜味,还有鱼肉逐渐腐败的腥臭味混合在一起,
沈繁蜷缩着躺在一块厚纸板上,靠在冰柜边汲取着一丝清凉。
身后的塑料帘子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脆响。
踢踏的拖鞋声摩擦着黏腻的地面,
一个阴影逐渐笼罩在他身上。
粗糙的手指抵着沈繁的小腿上,逐渐往上摸索。
沈繁却全然不知危险逼近。
他单薄又白皙的胸膛起伏着,眼皮下眼球正快速转动。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尸山血海。
……
染血的铠甲,变形的手指,折断的重剑。
“沈繁,我将以叛国罪逮捕你,接受星际法庭的审判!”
男人的声音从黑色盔甲之中传出,带着一种无基质的冰冷。
“我不需要那群臭虫的审判。”
头盔已经破碎,
沈繁嫌碍事,索性摘了。
一头黑白参半的短发暴露出来,
作为帝国的神级Alpha,他的脸是家喻户晓的俊美无俦。
如今却消瘦到变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对面的军官明显一愣,抬了抬手,示意停止进攻。
他不自觉地放软语气。
“将军,请跟我回去。”
“别这么叫我,听着怪恶心的。”
沈繁冷笑,他怕的从来不是死。
他也曾为帝国鞠躬尽瘁,却落得如此下场。
沈繁深吸了一口气,他胸口中弹,肺部受损。
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
但这并不妨碍沈繁享受最后的自由。
他抬起手,毅然撕开了脖后的“银固”。
手指从伤口之中插入,搅碎了自己的腺体囊袋。
伴随着鲜血而来的,是一股浓郁到令人发狂的蚀骨浓香。
就算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受不了,直面这样浓度的高阶信息素,都被压制着,跪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沈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交错的线板。
是炸弹。
“沈繁!!!”
对面男人一声绝望的怒吼,沈繁迎风而立,笑得肆意又狂妄,就跟他曾经打完的每一个胜仗一样。
然后,回了对面一个国际通用“问候”手势。
凸
去你**!!
这烂透了的世界,老子不玩了!!
……
“懒驴上磨,拿个东西这么慢!!没看到外面忙成狗了么?”
尖锐的女声把沈繁从梦中剥离出来。
沈繁猛地睁开眼睛。
梦中的畅快和凉爽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憋屈和闷热。
他翻了个身,习惯性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一条道。
后头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打开冰箱,抱出了一箱泡椒鸡爪。
拖鞋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外头的女人还在咒骂,话中夹带着各种屎尿屁。
冰箱关上了,冷气也被阻隔。
沈繁不得不坐起来,才能呼吸顺畅。
女人看到了他,立马调转炮头,隔着门帘开始骂沈繁。
“又跑这里躲懒,再让我看着你开冰箱乘凉,你和你那脑子被驴踢的哥都给我滚蛋!!”
“还不快去把碗洗了,我们这不养闲人!”
沈繁头疼欲裂,懒洋洋地回道。
“知道了,芳姐,这就去。”
沈繁声音还是哑的,
外头的女人骂够了才作罢。
沈繁看了一眼放在地板上充电的儿童手表。
他才睡了十几分钟,梦里却打了半天架。
比没睡还累。
他把被汗水浸透的头发用手指拨到后头,
从冰箱的镜面上看着自己的脸。
刚退烧的脸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他比一个月前瘦了不少,老头背心都快撑不起来了。
还有明显不合腰围的中裤,需要用松紧带勒紧才能不掉下来。
反复发烧折磨地他够呛。
明眸说他是因为**“过度”,造成了免疫力下降。
气得他强行给她关了机,不想听她瞎逼逼。
去看了医生,配了一点感冒药自己吃着。
之后,就是控制不住的咳嗽,后来遭到了方舟客人的投诉。
身体垮了,工作也没了。
不过沈繁也不想留在那里了。
……
沈繁揭帘而出,然后来到了更加闷热的厨房。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灶台前忙碌。
十来斤重的铁锅颠得风生水起,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鼓起来都是肌肉腱子,汗水和油水混在一起,流淌而下,油光发亮,弹性十足。
沈繁看着自己越发细弱的胳膊,隔空对比了一下。
妈的,头更疼了。
“小繁,你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鼻子通气了没?”
说话的人就是他重生后的便宜哥哥——王勇。
长得其实还行,只是一说话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谁骂他都笑呵呵。
别问为什么他们俩兄弟不是一个姓,
问就是,他们既不同父也不同母。
听说是父母离婚重组后各自带来的拖油瓶,
谁料,两人中年情路激荡,再度劳燕分飞。
还双双忘记通知各自的拖油瓶搬家事宜。
总之,他们被抛弃了,只能相依为命的生活。
来这里大半年了,沈繁还是搞不清楚这复杂的家庭关系,更记不得他是被爹扔下的,还是妈扔下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反正他讨厌牵绊,也不喜欢被人管。
索性这个傻哥哥对他言听计从,勉强凑合。
……
“小繁,等我炒完这两盘菜就能吃饭了,你再等等?”
王勇从烟火萦绕之中抬起头,看向自家柔弱又乖巧的弟弟,眼中都是“如山”的疼爱。
沈繁日常冷脸,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不提还好,一提沈繁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他把裤腰带勒紧了些,然后蹲在一边开始洗碗。
这碗不洗完,那凶女人也不会肯给他饭吃。
沈繁擦了擦挂在睫毛上的汗水,发泄似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噼里啪啦一阵搓洗,不知道磕出了几个豁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