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听说今日一早常平殿那边就拿着陛下钦赐的宝剑去吉安所要人去了。”嬷嬷趴在容妃耳边悄声道,“咱们要不要派人阻拦一下。”
容妃漫不经心的抚摸着缀满了宝石的护甲道:“阻拦做什么,本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且让人笑话去吧。”
“娘娘英明!”嬷嬷殷勤的捶着容妃的肩。
原本宫里的很多人都以为苏恒是最得陛下宠爱的,虽还没有个实质的名分,但看陛下的对常平殿众人的包容程度,让宫里的其他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生讨好着常平殿一干人等。
可如今陛下做了这样的事,大家也就如墙头草一般倒向了容妃。
本以为一路上并不会有多顺利,至少会有人来从中作梗,但直到苏恒站在禹门上目送着雅竹的棺木消失在拐角里,才真正稍微放了一点心。
昨夜苏恒辗转一夜都未合眼,她细细回忆着雅竹的一切,所有的人只当苏恒失去了一个最得自己心意的奴婢。
可只有她知道,雅竹陪她走过这十几个春夏秋冬的意义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她是照进苏恒黑暗孤独的童年里的一束光,更是她伤心无助时的避风港。
她陪苏恒走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也见证了苏恒最快乐的那几年,在苏恒遇到麻烦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将苏恒护在身后,在苏恒想要掉眼泪时会第一时间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苏恒想哭就哭吧。
可这样的雅竹却死了,死在了孤单寂寞的黑暗里,她是那样怕黑的一个女孩子啊,连闪电打雷的时候都吓得直往苏恒床边钻。
这样胆小的雅竹却为了自己义无反顾慷慨赴死。
苏恒缓缓蹲下,她蜷缩成一团,胃中一阵翻腾。最近她吃的很少,这两天更是粒米未进,此刻呕得撕心裂肺,仿佛把苦胆都快呕出来了。
“看到你这副鬼样子,本宫真是好痛快,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
苏恒僵硬的转过头:“舒萌。”她的眼里迸射出仇恨的花火。
“哎哟,看得本宫好怕。”舒萌拍拍自己的胸口,“恨吗?痛吗?可是你这痛,不及本宫万分之一!”
容妃一步步踏上台阶,看着苏恒挣扎着站起来。
“这一切怪谁呢?都怪你。”容妃倏得嗓音高涨,“本宫早就知道陛下心里没有我,所以本宫只想要那个孩子,他都已经在本宫腹中了,可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不仅害了孩儿,还坏了本宫的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苏恒勉力靠着半人高的栏杆苍白一笑:“你让我觉得可怜又可恨,舒萌,你为何如此肯定一定是我害了你?”
“不是你还有谁!只有我是你成为玄应国最尊贵的女人的绊脚石!”容妃逐渐疯狂。
她靠近苏恒,脸上浮现狰狞之色:“你和陛下真是蒹葭情深呢。”容妃讽刺一笑,“听说你十分憎恨赫连柔?”
苏恒心中惶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陛下剿灭完辛羯蛮人,不顾远征之苦,还去攻打了豫州。你苏氏五百人口,无一活命呢。不过你也不会伤心吧,毕竟你那么憎恨赫连柔。
你同父异母的弟弟苏贺,也是惨死。他们的头被割下来悬挂于豫州城门示众,我听说啊,你弟弟刚得了一个儿子,不过百日呢,也没逃过一劫。”容妃状若癫狂。
苏恒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白的不成样子,她呆呆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得意至极的容妃。
容妃看到苏恒这副样子笑的更加猖狂:“这世间事啊,就没有哪一件是能顺风顺水没有波澜的,就好比人一样,苏恒,以前你可会想到你有今日?可会想到是陛下屠了你满门?”
“不可能,我不信。”终于回过神来的苏恒摇了摇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不信?那你就好好问问陛下吧。”容妃的语气里充满了嘲弄和不屑,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苏恒已经连续发了三日高烧,用了药以后退烧一两个时辰,然后又高烧起来,反反复复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其实这件事在宫里并不是秘密了,只是常平殿的人有心瞒着苏恒,近来先是中毒,还未查清楚下毒之人,雅竹去世,一连串的事情让苏恒根本没察觉的异样,比如此次出征,宁然之一封信都未送回,比如只是剿灭一个小小的蛮夷,大军却迟迟未归,比如往日门庭若市的常平殿,即使是自己卧病在床,也并没有几个人踏足,连李昭容都没有来。
宫里人也是因为此事倒了风向,巴结容妃去了。
在苏恒病重的第六日,传来消息,御驾将于三日后回朝,宫里开始张灯结彩庆祝此次亲征获得的巨大胜利。
宁然之回朝后忙完前朝的事情,听说苏恒重病在床,急匆匆赶到常平殿。
此时苏恒骨瘦嶙峋的身子直挺挺躺在榻上,两个眼窝深陷在眶里, 苍白是脸色里泛着一股子青灰色,整个人毫无生气。
宁然之见此顿时慌了神,他坐在榻上轻轻握着苏恒的手,“恒儿。”,榻上的人并未回应他,他越想越怕,胸膛里一股强烈的恐慌在翻涌,“恒儿。”他轻轻呼唤着。
榻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见到眼前的人,苏恒艰难起身,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宁然之:“你去哪儿了?”
宁然之面色如土,看来苏恒是知道了:“我,我去亲征了啊。”他磕磕巴巴掩饰着,随即脑海中千转百回,微微叹息后道:“去了豫州。”
“所以是真的,你屠了我苏氏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苏恒一把如黄鹂的嗓子此刻像是塞了破棉絮般吐字不清。
“是谁告诉你的。”宁然之见忽然发怒,他朝屋外愤怒吼道:“是谁不要命了!”
门外乌压压跪了一片,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宁然之,你。。。”苏恒气急攻心,不住得咳嗽着。
“恒儿,豫州于我有杀父之仇,我不得不报。而而且他们将年幼的你送来玄应,根本没把你当成家人。”宁然之慌忙解释着,之前想好的无数措辞在看到苏恒后一句话也想不起来了。
“稚子无辜!”苏恒怒不可遏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