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仗了,苏恒怅然,这一仗注定无法避免。
青州子民如今正被烹于烈火之上煎熬着。
如今宁致清统治的青州,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人,凡是犯了错且无论错的大小一律处斩刑,无情到近乎残暴,青州如今前朝后宫怨声载道,苏恒想着,如果没有宁然之,也会有其他人来推翻他的暴政。
“你们一定要小心。”苏恒不由得开始担忧。
“你多担心担心他吧,敢挡本姑娘的路,叫这些狗贼有来无回!”狄秋水英气十足的大喝道。
苏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狄姑娘英勇,叫苏恒好生羡慕。”
苏恒是打心底里羡慕狄秋水的,从小跟着狄将军在军营里长大的姑娘,如同一朵灿烂的向日葵,无惧烈阳无惧风雨,朝气十足。
三人说说笑笑着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宫人来知会宫门即将下钥,三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宁然之满目惆怅。
“你才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最重要的是要平安。”苏恒心中酸楚。
看着不远处等待的狄秋水,苏恒终是狠下心:“去吧,别让狄姑娘久等了。”
直到二人的身影隐没在转角,苏恒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微微叹息着,此去一别又是生死难料,而自己只能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什么忙也帮不上。
片刻后她迎着雪花踩着稀薄的夜色回了沁兰殿。
黑夜中的焦安楼只亮着一顶孤零零的灯笼,这里是后宫的最高处,云千城着一身玄色大氅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看着二人在清南宫门口话别,看着苏恒低头叹息,看着苏恒失魂落魄的回了沁兰殿。
微微叹了一口气,白色的气体包裹了无限的惆怅和忧伤,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苏恒曾是自己唯一的光,而如今,抬头凝视着无星无月的天空,这才是属于自己的颜色,这才是自己的世界。
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幽州的节气与青州大不相同,这里夏天更热,冬天更冷。苏恒裹了厚厚的貂,捧着烫手的手炉,还是冷的不行,她觉得,甚至比小时候在青州没有炭火的日子更冷。
每晚睡觉琴儿都会用炉子把被窝暖热乎,可睡着睡着苏恒又会被冷醒,在某天实在是受不了后,干脆让雅竹抱着被子跑到了瑶光殿,跟苏妱睡一个窝。
苏妱拿她没办法,只得笑着骂她“胡闹”,骂完就抱着苏恒一起进被窝说悄悄话。
幽州过年与青州不大一样,在青州的时候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宴会,不论是民间还是宫里,主要是要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
而幽州过年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赏赏雪,饮些热酒,一家人说说笑笑守着岁。两相对比之下苏恒觉得幽州的年更有年味,大家坐在一起没有尊卑之分,只是像一家人般喝酒聊天。
君后娘娘早早就到了瑶光殿,甚至比苏恒来的更早些,来的最晚的是云千城,他带着一身风雪进屋,肩上的落雪瞬间就被屋内暖化了。
“不知冬日的雪要下到几时?”这场雪从初冬下到了过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苏恒疑惑道。
“要下到开春呢。”君后娘娘掩笑道,“开春下的雪会更冷,你得仔细着别冷着了。”
竟要下这么久,不过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着实好看,等明日去院里堆个雪人,苏恒心想着。
大家围着一张大圆桌席地而坐,大圆桌是镂空的,中间放了一个巨大的炭火盆。
云千城坐在一旁并不说话,炭火烧的人脸上微微发烫,苏恒用冰冷的手贴着两颊想暖暖手,此时云千城却开口了:“给郡主上个手炉。”并示意旁边的内侍。
君后娘娘和苏妱正在闲聊中,两人闻言皆是一愣,苏妱捏着苏恒的手,打着哈哈说烤着这样旺的炭火手还这样冰。
君后娘娘眼神晦暗的望了一眼苏恒,没有说话。
苏恒确实愣了一下,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竟被云千城看到了,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冷的,烤烤就暖和了。”
说话间内侍已经捧着暖炉奉上来,苏恒见状只得尴尬的收了暖炉。
除开这个小插曲,苏恒还是很喜欢这个气氛的,炭火暖暖的,家人也暖暖的,即使是这么怕冷的苏恒,也觉得这个冬天也没那么冷了。
开春后果然还是一直下着雪,偶尔出一天太阳更是冷的苏恒缩手缩脚的,琴儿说这是‘化雪天’,因出了太阳山顶的积雪开始融化,所以更加冷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春天,也等来了宁然之的消息。信里他告诉苏恒大军已经开拔,宁然之手持兵符,自立为“光正王”,以逆党夺权,草菅人命,残暴施政等多条罪名,宣布征讨宁致清,名正言顺。
有些小番王听闻此集结,冲着前任君上的仁义,响应了宁然之的征讨,加入了讨伐大军。
苏恒心里有些欣慰,好在第一步顺利且成功的踏出去了。
每隔几个月,苏恒都会收到宁然之的信,信里面会介绍大战的情况和宁然之的贴心问候,苏恒觉着仿佛回到了青州时,宁然之外出游历的日子。
也是一封封长了翅膀的书信飞到自己的怀里,而因为宁然之随时移动着,苏恒给宁然之写不了信。
最近的一封信说,大军本来要攻打一个叫‘随宁关’的地方,可探路的斥候却带回消息说城门全都大敞着,一个驻守的士兵也没有。
宁然之怕有诈,深夜派遣先锋队摸进城内,结果却是城主因为不满宁致清的暴政,早就选择大开城门让宁然之的士兵们进城,自己带着一家老小早就逃之夭夭了。
苏恒看的哭笑不得,看来宁致清的手段已经残暴的人神共愤了。
苏恒把信收进匣子里,她最近在给宁然之缝制一套衣服,上次见到宁然之,发现他消瘦了不少,而且衣服并不是很新。
苏恒想着他来见自己定是把自己收拾整齐了一番,却还是穿着旧衣,应是忙着大事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虽不知他们多久能见面将衣服给他,但自己好歹也有个事情做不去胡思乱想。
就这样慢慢做着,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