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银月悬空,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芒。
将养了两日的苏恒身体渐渐好转,“你知道害我们的人是谁吗?”苏恒脑袋上还缠着白布。
“当然知道,我这两天已经把凶手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了!”雅竹骄傲的扬起了头。
苏恒赞许的看了雅竹一眼,示意继续说下去。
“她是君上亲封的锦妃,说起来,在君上身边的时日比君后娘娘还久呢。”雅竹瘪瘪嘴,“现下已被打入了冷宫,我估摸着,再难有出头之日。”
“听说锦妃的父亲是朝中一品大臣呢,她还育有一子一女,颇得圣宠,连君后娘娘都能压三分,不过君上下令的时候真是一点不留情面,直接打入了冷宫,说是当时锦妃娘娘都要哭断气了。”
这样一个尊贵的妃子,为什么要加害自己?苏恒越想越不解:“冷宫管制严吗?”
“倒是不严。啥?郡主你不会。。。”雅竹瞪大了双眼。
“是的,我要去会会她,亲口问她我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苏恒见雅竹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想是想,不过她这么狠毒,我怕她伤害郡主。”
“这不是有你呢嘛。”苏恒拍拍雅竹的肩膀,似是委以大任。
雅竹一向以苏恒的话为铁律,两人便裹着黑披风踏着夜色去往冷宫。
冷宫外围守着两个嬷嬷,朝二人行礼后告知苏恒君后娘娘的婢子也来了冷宫,想要进去通报,苏恒却道不用,嬷嬷知道君后娘娘与苏恒关系要好,便默默退下了。
走进冷宫借着月光放眼望去,高高的宫墙耸立,地面潮湿不堪,墙上爬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各个屋子并未燃灯,昏暗之中只能瞧见附近的事物。
幸好门口的嬷嬷指了路,要不然都找不到锦妃被关在哪儿。
两个人借着月色前进,走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的屋子亮着烛火,“应该就是那里。”雅竹扶着苏恒,悄声道。
走近后却听到两个人的声音,苏恒站定,其中一个分明是君后娘娘,娘娘深夜乔装来此定是有要事,自己不能听墙角,正欲走开:“柴靖荷,你装什么装,在你心里怕是比我更恨更怕苏恒吧!”
,一个带着鄙夷的女声响起。
苏恒如遭雷击。
“陆合琳,你怎么还是不懂?”君后微微叹了口气,“君上并不愿捅破此事,其实大家可以相安无事,可你非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不愿捅破?哈哈。”锦妃发出癫狂的笑声,“自从苏恒来了幽州,君上夜夜在沁兰殿外徘徊你知道吗?君上见她日日伤心操劳后还带她去民间散心你知道吗?甚至那个奴婢,都是君上费尽心思保全性命一路送到她面前!”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去巴结她,去吧,等到有一日君上把你的君后之位拿去哄她开心,我看你是否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你把君上想的太过卑劣,这么多年,恒姑娘在君上心里的地位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我倒是希望恒姑娘能留下,若她想要,君后之位我大可让出。”君后语气淡淡,“可恒姑娘不会想要,君上也不会强迫,所以我说你不懂,或者,你不够理解君上。”
苏恒怔怔的望着烛火投映在门上的人影,脚上如灌了铅般沉重。
“你我都知道,在君上最难的那段时间里,是恒姑娘给了君上活下去的希望,那时候的我们在何处?若是君上想强留,恒姑娘不至于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所以,陆和琳,你不是输给了我,也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败给了你自己。”听完锦妃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君后娘娘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面孔呆滞的锦妃如同失了魂魄般一动不动。
雅竹情急之下赶紧拉着苏恒躲进了旁边的矮树后。
二人站点片刻后回了沁兰殿,苏恒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雅竹也满头问号。
直到梳洗后躺在床上,苏恒久久无法入睡,细细回想着君后娘娘和锦妃的对话。
想来云千城早就认识了自己,原来对自己的照拂不仅仅是因为阿姐,原来君后娘娘对自己这般亲昵也不仅是因为阿姐,那日昏迷着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对话是阿姐和云千城。
可是自己和云千城是在哪里见面的呢?苏恒绞尽脑汁回想着,在幽州之时自己从未出宫,在宫里就在耘樟殿和闵业殿之间来回,偶尔去往别处也从未认识过其他人。
可为何君后娘娘说云千城与我相识之时她们二人都还不在云千城身边,那得是多少年以前,还有君后娘娘那幅画。。。
苏恒带着这些疑问辗转了一夜,思来想去都觉得明日一早得去趟瑶光殿,她要去找阿姐问个清楚。
“我就知道藏不住,怎么能藏得住呢?”苏妱微微叹息着。
“千城是个可怜的孩子,幼时被弃于宫外,尝尽了冷暖。”苏妱娓娓道来,“九岁时前君后过世,千城找回了身份,可父君却嫌丢人迟迟不将千城接回宫里,我和千羽偷偷去看过千城一眼。
他长在一家青楼里,被当成小厮养着,不知道身份之前虽受尽欺凌,但好歹还活着。后来他的身份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有些浪荡贵公子们认为千城是王室的弃子,是耻辱,不管不顾要踩上一脚。
千城那段时日,生了一场病,他不肯吃药,明明是一场风寒,却差点要了他的命。”半晌后,“大抵是不想活了吧。”苏妱幽幽道。
苏恒手中的帕子绞紧,原来那日的三言两语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
“我去看他时,跟他讲了你的事,说我有个妹妹,四岁便孤身一人被送往了青州为质,如今也才七岁,讲豫州时快乐的你,讲离开家时无助的你,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最后他问我‘她还活着吗’。”
“我说还活着,很坚强很坚强的活着。”苏妱颤声道,她眼眶红红,口吻轻柔的说着。
“也许是他觉得你比他更幼小,却更坚强,也许是他觉得天底下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在努力的活着,从那天以后他开始进药了。”
“后来我一有你的消息便去告知千城,每次听到你的消息他都只是沉默的笑,直到两年后千羽发生意外,千城回到了这里。”
苏恒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这样的因果,自己并未见过云千城,他却已认识自己整整十年!
所以他们第一次见面,云千城那样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还说着自己果真是这副样子的话,所以他费尽心思让她释怀让她开心,所以他总是对着自己嬉皮笑脸对其他人冷若冰霜。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阿姐,我已心有所属。”苏恒呐呐道,自己怎么对得起这一番深情相许。
“傻丫头,千城知道,他从未想过要求你回应这份情谊,甚至他都不敢启齿,他怕你一旦知道,就会拒他于千里之外。”苏妱宽慰道,“所以你就装作不知道吧,这样对你和他都好。”
苏恒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也许只有装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