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无云,星朗月疏。
苏恒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自前几日和阿姐畅谈后,每每一入夜脑袋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阿姐所说的那些话,思索良久无果,索性起身提着一小壶酒进了花园。
云影淡淡,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花花草草们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薄纱。
九璐宫的花儿们是不是也增添了这抹不真实的色彩,要是能住在那里就好了,苏恒奢想着。
想归想,苏恒心知此举是万万不可行的,一个嫁过来的王妃在他国大兴举建故国的宫殿,阿姐如今已是得了盛宠,被有心之人知晓了,怕是要说阿姐恃宠而骄。
现在能偶尔过去瞧瞧,与阿姐共度难得的闲暇时光,苏恒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正在无限遐想的苏恒丝毫没注意身后多了一个身影,“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苏恒薄薄的酒意瞬间被惊散了,吓得一下子弹出三尺远,竟是云千城。
“拜见君上。。。君上深夜至此,于理不合。”苏恒惊慌失措的行礼。
深夜私会外男乃是破了男女大防,更何况对方还是君上,被传出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苏恒跪着不敢抬头。
“起来吧,不必如此惊慌,无人知晓我来。”云千城似是知道苏恒在想什么。
“君上,圣体要紧,您该早去安歇才对。”苏恒仍是不肯起来。
“既然你不肯起来,那我就唤人前来斟酒。”说完作势真要喊人。
“君上!”苏恒小声急喊,抬头正对上云千城戏谑的笑容。
一身月白镶边刺绣长袍,头发只用缎带随意挽着,面如皎月,再联想上他刚刚所说的话,似是在逗弄心上人般无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像一个俊美非凡,风姿卓越的翩翩公子。
可他是君上,一州府权力的顶端,而且还是最强盛的州府。一个君上说话怎么如此轻浮不顾女儿家的声誉。
苏恒恨恨的起身,“君上,恒这里就这一小壶酒,再无多的,怕是不够君上尽兴。”
“无碍,这就让人传。”云千城笑的一脸无辜。
苏恒败了,好吧,比无赖自己是赢不了的,认命的走进内殿取酒,进了内殿才发现自己身着睡袍,外面只披了一件薄纱披风,赶紧简单束上头发,换上见客的外袍,这才磨蹭着出来。
等得久了兴许他就走了,苏恒暗暗祈祷着。
可刚出殿门就瞧见了月光下的一抹背影,一府之君竟这样闲的吗?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宫里饮酒赏月?
听到脚步声云千城缓缓转头,注意到苏恒换了衣裳束了头发,不禁轻笑,“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恒姑娘是否赞同?”
“恒只听说以人为镜可以正衣冠,敢问君上,恒衣着是否还端正。”苏恒温温柔柔的回答。
云千城笑意更深,这丫头,言辞还真是犀利,一点都不怕开罪于我。自己也并非自作多情,只是看着苏恒整日里端着张脸,想逗逗她罢了。
两人坐下也并不聊天,只是默默的饮着酒,苏恒觉得不熟悉的人硬凑在一起喝酒简直是让人窒息。
云千城却不这样觉得,端着酒杯怡然自得的饮着,似乎两人像是多年的老友,默契到不用说话也很自在。
一夜无话,苏恒喝着闷酒竟然喝醉了,与云千城告别后昏昏沉沉回到卧榻倒头便睡,日上三竿才起。
苏恒好久都没睡得这么沉,可醉酒后的第二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原定的要去拜见君后娘娘的事情也搁置了。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朝阳的微光顺着雕花窗扇洒进屋内,幽州与青州的气候截然不同,虽已入了薄秋,可天气依旧晴朗,苏恒早早就让琴儿递了拜帖,这会儿子正梳着妆。
今日苏恒身着淡绿色纱裙,腰间用银丝软烟罗收起腰线,一头锦缎似得长发用一套银镶珍珠妆面盘起,显得体态修长,端庄稳重。
“快快起身。”苏恒刚伏下身行礼,君后娘娘就快步上前将苏恒扶起,“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妹妹盼来了。”君后含笑道。
二人拉着手如亲姐妹般闲话家常,苏恒全因着是阿姐的缘故,君后才对自己这般亲昵,心下也没多设防,二人拉着手如亲姐妹般闲话家常,
“听闻妹妹对诗词歌赋素有研究,姐姐不才,想请妹妹指点一二。”君后娘娘谦虚道。
“恒才疏学浅,怎敢攀谈‘指教’二字。”苏恒摆手道。
君后娘娘却不容苏恒拒绝,将苏恒引到书案前,案上有一幅展开的百花图,画上的花朵栩栩如生,甚为娇艳,尤其是位于画布中央的的碧海花,苏恒知道,这是幽州特有的花。
“碧海落吾手,谁言不是真。”苏恒沉吟道。君后娘娘的画艺是极高超的,苏恒也自愧不如。
“都说妹妹有八斗之才,今日姐姐终于得见,还请妹妹将此间吟诗题于画上,堪堪相配。”君后娘娘轻声道,说着示意宫娥将画再展开些,方便苏恒题诗。
“砰——”
东西掉落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娘娘恕罪,奴婢是不小心的。”展画的宫娥跪在地上,乞求着君后娘娘的宽恕。
苏恒探身一看,一幅之前放置在旁的画卷滚落在地,画卷展开,一女子侧身盈盈而坐,那面容,竟有八分像自己!
苏恒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询问一下。
“怎地服侍我这么久还毛手毛脚的,自去领罚吧。”君后娘娘嘴上说着,竟亲自躬下身去快速拾起画卷,旁的宫娥赶紧上前帮忙。
“奴婢不懂事,叫妹妹见笑了。”君后娘娘收起画卷,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拉着苏恒继续题诗。
苏恒刚刚一瞟,上面还题了几行小字,末尾还有题字年月,写的是‘呈正十一年’。
苏恒更加困惑,这是青州前任君上的府号,现任青州君上宁致清将府号改为了‘天景’,可既是君后娘娘所作,怎么不用幽州的府号呢?
苏恒虽然困惑,可细想之下,自己与君后娘娘之间,除了阿姐并无任何其他牵连,画上女子大抵与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偶然相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