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除了上书朝廷请罪求援之外,也想靠现存明军的力量,将战局的天平重新恢复平衡。
本来明军才是主动进攻的一方,现在倒成了被动挨打的对象,长此以往下去部队的军心士气必会受到严重影响,山西境内的野心家必会揭竿而起,与贼军相互呼应。
那样的话即便是朝廷大军赶来,军心民心已经动摇,如若继续强攻贼军,只怕会招来更大的祸害。皇上将朝廷几十万大军交到他孙承宗手里,决不能让自己成为大明的掘墓人。
袁崇焕收到太原城发来的命令,阁老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集中八万人马突破黄河,攻占延安府将贼军一分为二,迫使其主力回援;第二,留下部分人马守城,主力继续北上支援,与祖大寿合兵一处,争取歼灭贼军主力,如不成也要收复朔州,确保大同、太原安全。
袁崇焕没有犹豫当即选择了第二套方案,第一套方案在失去了祖大寿率领的骑兵精锐后,就已经没有了取胜的可能。
贼军中路骑兵甚多,山区限制了他们的机动性,可是一旦越过黄河,进入平坦的延安府,贼军骑兵便可来去如风,时刻威胁着大军脆弱的粮道。
一旦不能速战速决等到黄河解冻,贼军水军重新控制了黄河河道,失去了粮食补给的八万大军,前有坚城后有黄河,真死无葬身之地。
袁崇焕留下三万东江镇与蓟州镇人马守城,由东江镇总兵张焘指挥,扼守住吕梁山区进入太原盆地的出口,贼军要是来攻打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自己则率领三万辽东军精锐步卒,加上一些蓟州、太原镇人马,合计约五万人,一路浩浩荡荡朝北方开去。
寒冬腊月的天气,贫苦的山西百姓穿着单薄的衣服,推着运粮运物资的独轮车,顶着冰冷刺骨的寒风,艰难地跟着袁崇焕队伍后面。
可空空如也的肚子不停地叫唤,被官府征调出来担任民夫的百姓,明军后勤军官却连口饱饭都不给他们,克扣下来的军粮转手便卖给了山西商人,大把的银票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有位年岁尚大的中年人坚持不住,脚下一软晕了过去,独轮车也翻到在路上。明军军官见状,当即便是一鞭子抽过去,恶狠狠地骂道:“你这贱民不要想着装死,老子抛弃了辽东的家业,跑来山西让你们免受贼寇的侵害,你们就是这样偷奸耍滑的吗?”
军官头目说得官话,运送物资的山西老百姓大都听不懂,但是看到倒下的吴叔背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低下的头颅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杀意。
前段日子明军与义军在吕梁山区作战,他们中运送粮草的人就累死冻死不少,只是那时候明军事大,民夫们再不满也只能咬牙往肚子里咽,麻木地看着同乡之人尸体被丢弃在荒山野岭。
现在官军惨败的消息早就在军中传开了,民夫们也从太原镇士兵的口中得知了消息,没想到这帮辽东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每日清汤寡水,却逼着他们推着沉重的粮食和武器铠甲急行军。
“军爷,我们这实在是太饿了,很多人已经快顶不住了,能不能让我们多吃些,这样也不耽误大军的速度”听得懂官话的里长扶起吴福,讨好地对军官说道。
军官一想到要是多发粮食给这帮牛马吃,这不是喝他的血嘛,背井离乡赚点银子容易嘛,这世道别的不多,贱民多得是死了就死了,路过村子的时候强征不就可以了。
“滚,你们吃得还不够多吗?这些都是朝廷下发的军粮,都给你们这些饿死鬼吃了,士兵们吃什么,没有将士保卫你们,哪里来的幸福生活”军官一鞭子就抽了过去,以正义之名辱骂道。
里长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血痕,表面上没有再争辩,内心里已经开始酝酿着惊天计划。吴叔颤颤巍巍地抬着独轮车走了一路,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已经被榨干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饿死在营中临了连口粥都没喝上。
乡民们看着惨死的吴叔,本来家里死得只剩下一棵独苗的吴叔,按规矩是不会被征调服役的,可是同姓的吴地主为了躲避服役,勾结胥吏强行就要征调吴叔唯一一个儿子,里长据理力争奈何斗不过权力,只能让年逾四十的吴叔顶上。
“乡亲们,我打听过了,那个辽东来的袁大帅要在15天赶到代县,那就意味着我们每天要推着独轮车走六十里路,你们看看碗里的伙食,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之中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到代县。”里长用家乡方言说道。
“妈的,这还算是粥嘛,都是些快要发霉的陈米,里面一大半都是些沙子,连猪都不吃,老子要是再这样干下去,迟早死无全尸”民夫甲吃着磕牙的饭骂道。
“说得对,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听说义军那里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怕你吃饱,就派你不肯吃。我认识隔壁村有个兄弟当初被俘后加入了义军,从京城一路打回来,把全家都接到义军地盘享福去了。”民夫乙现身说法。
“就是,也不知道官军横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打了大胜仗,我看这大明迟早要丸”民夫丙大胆地预言。
“既然大家伙都有心,是该我们为死去的吴叔等人报仇的时候了,趁着现在吃饭各自去联系其他乡肯干大事的人。这帮官军为了赶路,武器全都放在我们车上,等到了晚上我们便悄悄拿了武器和少许粮食,剩下的大部分粮食都给我一把火烧了,跟着我一起去投义军”
“好,早就该这么办了”民夫们齐声应道。
到了吃晚饭时,互相串联要闹事的民夫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太原镇的士卒也要参加,连最初发起人吴福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当然了闹事的人越多越好,造成的混乱越大,官军就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