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安阳留意到了大智的异样。
在大家带着悲凄的面容走出病房的时候,只有大智有一个人滞留在大门口的位置,然后表情枯槁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了起来。
看看众人都已经走远,走在最后的安阳折回来了。
他走到大智的面前,轻声叫了一声:“大哥。”
大智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你还好吧?”
大智抬起头,看了一下安阳,淡淡地说道:“我没事。”
“可是,大哥,我看你……”
安阳担心地望着大智,因为大智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显然就和他平时对母亲的那份情感,有很大的出入,不符合他过去的处事方式和情绪上的表现。
“我,我去看看阿敏。”
大智说完,转身而去,根本没有理会安阳的一脸担忧之色。
安阳看着大智,心中对大智的担忧,更加强烈了起来。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大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后,他才抬步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大智来到妻子司徒敏的病房门口,看到了陈秀和司徒远,还有舒慧与倪文静,自己的两个孩子,都站在了门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凝重而悲伤的表情。
看到大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所有人都围着他走了上来。
大智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了他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她们的心情,便开口问道:“阿敏怎么样了?”
“已经醒来了,医生正在检查。”倪文静回答道
大智抬头望了一下病房的大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的大智,在他们的眼里,仿佛身上带着刺一样,没有人敢去触碰,就连明哲和慈恩,看到大智这副模样,也选择了沉默不语。
终于,替司徒敏检查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智马上跨前一步,充满关心地问道:“医生,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刚刚给她做了一些基础检查,你放心好了,病人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回头再安排她去做几个脑部扫描,确认一些有没有因为头部的撞击而出现脑震荡的问题。”
所有人听到医生的话,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放了下来。
“我可以进去和她说说话吗?”
“可以,但是尽量不要太长时间了,她还是有点虚弱。”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了,大智站在病房的门口,深呼吸了一下,转身望望身后的众人,问道:“你们也进去吧?”
陈秀微微一笑:“你进去吧!我们都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小敏说的了。”
大智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他再次转过身来,面对着病房的大门,然后又一次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病房的大门。
躺在病床上的司徒敏,看到大智走了进来,嘴里轻声叫唤了一声:“老公。”
大智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快步走到司徒敏的跟前,伸手抓住她的手掌,心疼地说道:“看到你没事,我放心了。”
说完后,将她的手掌举起,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司徒敏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妈呢?妈怎么样了?”
大智心中一痛,但是嘴里却对她说道:“没事,挺好。”
“没事?刚才我问小静和我妈的时候,她们都很闪烁其词,而且,明哲和慈恩刚才也没在,我听医生说,我送院已经快九个小时了,你现在才来,老公,你不要瞒我好不好?”
司徒敏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一对美丽的眼睛,流下了两行的泪水。
大智知道,自己从来在妻子的面前,就瞒不了任何的事情,即使自己再不想告诉她母亲已经离世的消息,影响了她的身体康复,这个事情终究还是隐藏不了多久的。
看到妻子的样子,大智心中的悲痛,再次涌了上来。
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目光悲怮地看了看司徒敏,用力呼吸了一下,咬牙缓缓说道:“妈,妈已经,已经走了。”
司徒敏一听,眼睛一合,两行热泪,并没有因为她合上眼睛,而止住流下,反而更甚。
她开始抽泣了起来,嘴巴里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本来已经憔悴和疲惫不堪的她,再经过这么一个悲痛的消息打击,整个身躯因为悲痛的哭泣,而变得剧烈颤动起来。
病房里面,只有司徒敏悲怮的哭泣声,大智只是一直低着头,紧紧握着妻子的手掌,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
等到司徒敏哭泣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抬头对她说道:“妈是笑着离开的,你不要太难过了。”
停下了哭泣的司徒敏,看到丈夫的这种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和大智同床共枕多年,对于大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现在大智在失去母亲的情况下,显得如此平静与淡然,这不是自己心中的那个大智,她突然感到了一阵的恐惧。
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我,我要去看看妈。”
大智摇摇头:“妈已经进入太平间了,进去要和医院申请,你现在这样,不适合去那个地方。”
司徒敏看看大智,更加确定了自己刚才的那个猜测,她身体有点颤栗起来,对大智问道:“老公,你,你如果心里难受,你就哭出来,哭出来好吗?”
大智又摇了摇头:“我挺好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虽然这是大智在安慰她的话,但是她听到之后,心里更加担心起来,因为这些言行表现,不应该出现在自己丈夫的身上,起码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智是不应该有这样的言行的。
她情愿看到大智痛哭流涕,也情愿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也不想看到现在平静得令人感到恐惧的他。
敏感的司徒敏已经意识到了丈夫的异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智,他是一个耿直性格的人,伤心了,他会哭泣,开心了,他会欢笑,然而,现在的他,是反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