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顺看着他,从冯先林的眼睛里面,他看到了一份作为父亲的关爱和无奈。
“我知道,我儿子文轩伤害了你们的家人,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他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我和你们也一样希望着自己的至亲能够平安健康地活着,也许对于你们来说,我现在有这样的想法,是很自私的,可是,我情愿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也不希望看到他就这么死于非命了。”
说到这里,冯先林的双眼里面,渗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自己的脸庞滑落下来。
这是自从他这段时间来,第一次为了儿子冯文轩流下的泪水。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今天要么就出不来了,要么,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而这制裁,最终也可能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毕竟,他杀害了佟玫玫的父亲,还意图绑架和杀害佟玫玫、陈秋容和司徒敏三个女人,这样罪孽深重,作为父亲的自己,也已经找不出任何理由,让他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张安顺看到冯先林这悲凄的神色,不由一愣,作为同龄之人,他能够体会得出来,冯先林流下这两行泪水,心中是有多么痛苦与充满无奈了。
他明白这是冯先林作为一个父亲,为亲生儿子担忧和惋惜而流下的眼泪,他儿子冯文轩将要面临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别人心里也很明白。
张安顺看着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沉声说道:“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但是希望你也能够明白我作为受害者家属的心情,相识多年,我在这里先说明白,如果我妻子有什么事的话,不好意思,我不会让你这个儿子有好日子过的。”
冯先林默然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张安顺这么说,已经算是很给自己颜面了,他对着张安顺再次说道:“对不起,这是我为那个畜生向你的道歉。”
张安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冯先林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动轮椅上的轮子,慢慢往自己的家人靠近过去。
突然,一个抢救室的门口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有人都迅速朝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抢救室大门口望了过去。
只见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他们一走出来,便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其中一个带头的医生朝着他们喊道:“佟玫玫的家人在吗?”
佟玫玫的母亲和弟弟,还有其中一个警察,马上冲了上去。
“医生,医生,玫玫她怎么样了?我,我是她的母亲。”佟玫玫的母亲脸上带着深深地担忧之色,惊恐地问道。
“伤者身上有多处伤痕,其中最严重的伤,是她的头部遭到了尖锐的硬物多次的撞击,脑部受到严重的创伤,现在只能算是暂时稳住了她的伤势,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是伤者还没有苏醒过来,在未来二十四小时之内,如果伤者能够苏醒过来的话,才算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病人的头部遭到重击,后续会出现什么后遗症,就要进一步观察才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伤者能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苏醒过来。”
医生的话刚落,一个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大声哭喊道:“妈妈,我要我的妈妈,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我妈妈过年的时候答应了我,以后都会陪着我过年,陪着我长大的,呜呜呜……”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睿睿站在了他外婆的身后。
听到他那个稚嫩而伤心的话语,所有人的心里,都为之一震。
睿睿的话,让所有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孩子和母亲的那份情感,这是每个人天生存在的情感因子,在某个时间和事件的节点上,一旦爆发出来,就会表露无遗,令人感动和震撼。
而睿睿所说的那些言语,则让所有人都为之心碎,他们都知道,现在睿睿的亲生父母,都躺在了抢救室里面,如果今天冯文轩和佟玫玫都救不回来了,那这个才六七岁的孩子,就意味着在一天的时间里,同时会失去双亲,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多么沉重而残忍的结果呢?!
睿睿的言语让人心痛,同时也让人想到冯文轩的行为,他们则对冯文轩更加深恶痛绝起来。
冯先林夫妇和佟玫玫的母亲,三个老人听到睿睿的哭喊声之后,都同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医生看看这个伤心难过的孩子,轻叹一声,然后领着其他的医护人员,神情黯然地走开了。
医院很快给佟玫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佟玫玫的母亲和弟弟,在离开这条走廊的时候,仍然不忘充满怨恨地朝着冯先林一家三口望了几眼。
他们的儿子冯文轩,杀害了他们的丈夫和父亲,现在还让佟玫玫也面临生命安危的考验,这样的仇恨,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化解得了的了。
对于佟家人的那种仇恨,冯家人,只有在心中发出难以表述出来的悲叹了,这一切,都已经造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而造成这样局面的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无奈、悲痛、悔恨…交集在了一起,他们已经无法分辨出心中的酸甜苦辣了。
在佟玫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之后没有多久,司徒敏的母亲和弟弟司徒远,带着明哲和慈恩,还有倪文静的陪同之下,一起来到了大智的面前。
而安阳和家颀,也在那个时候急匆匆地赶来了。
家颀是一边哭泣着,一边小跑来到这条走廊的,她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眼,已经说明了她内心中的焦虑不安和担忧了,当她看到大哥一个人落寞地蹲在那个角落之时,她的情绪瞬间被引爆了起来,冲到大智的身边,大喊一声“大哥”,然后心碎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保住了大智身体,泪水滴落在那个无助而充满恐慌的大哥身上。
家铭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流下了两行的热泪,将头扭到了另一边,然后伸手擦拭着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