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辉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看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三叔冯斌。
以前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和这个三叔一直不怎么对付,每次做错事情给三叔知道了,一准给他批个狗血淋头的,几个月没有见到家人,反而是三叔来看自己了。
他们是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见到对方的,不用隔着墙打电话,也许,这是因为三叔是警察的原因吧!
“三叔,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想看到你三叔吗?”冯斌问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意外罢了。”
“怎么样?在里面习惯过来了吗?”
“嗯!就算不习惯,我也应该去适应啊!这里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冯文辉笑着说道。
“不错,有这样的思想觉悟,看来里面的改造,对你还是有帮助的。”
“只能说有些事情,是我进来以后才看清楚的。”
冯斌笑了一下,赞赏地点了点头:“昨天你哥有没有来看你是吧?”
“我哥?我哥就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啊!?”冯文辉有点好奇地看着三叔。
“你爸妈让你哥每个月来看你,但是他好像不愿意来,我前两个月问过他,他就说让你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不要认为进来了还有人疼着爱着,所以就没有来看你,故意将你冷落一下。”
冯文辉苦笑了一下:“他一直都没有来过,如果他这么跟你说的话,我也只能说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也许他是对的。”
冯斌听到这个侄子的话,心里更加好奇了,好像今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冯文辉,真的和过去有了很大的区别。
从前的冯文辉,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的,别人的看法和想法,他从来也不会接受,可是刚才听到他所说的话,似乎有了非常大的转变。
“你在里面,有没有受到什么人的欺负或者打压?”
“三叔,你认为你这个侄子是别人欺负得了的人吗?我不欺负别人,已经很好了。”冯文辉忍不住就自嘲了两声。
“我觉得你这几个月的转变,真的是非常大。”
“那是因为我突然发觉,以前的我自己,有多么混蛋。”
这句话就更加让冯斌惊奇了,他皱着眉头,嘴角又露出笑容,紧紧地盯着冯文辉的脸,然后很认真,很严肃地问道:“你说出这样的话,让三叔感到很惊讶,是不是里面让你精神压力很大?”
“没有,三叔,我挺好的,这里有个人,让我明白到了自己的过去是多么幼稚,以前的我,以为父母有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可是当我进来这里以后,那个人却让我看到了另一面,原来我一直都是活在空虚的生活之中,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光阴,全部都荒废掉了,做出来的事情,也许还没有达到人神共愤的程度,可是,也已经让许多人避恐不及了。”
冯斌没有说话,而是用一脸的严肃和认真看着自己的这个小侄子,他很想继续聆听下去。
“我爸我妈确实宠溺我,宠溺到让我完全没有了是非观念,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就是我的代名词,我空有一张大学文凭,但是我肚子里,却没有一滴的墨水,或许,绣花枕头这次来形容我,还太高级了一点。以前我在这堵围墙外面的时候,没有一天晚上我睡着的,就算躺下了,也是睁着眼睛到天亮,但是在这里,我睡得特别踏实,每天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看看自己想看的书,自己洗衣服,自己打理生活上的一切,我现在才觉得,自己活得有那么一点人的样子。”
冯文辉说完之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把自己全身松弛了下来一样。
“文辉,我真的很高兴,今天能够听到你说这样的一番话,但是,我一样很惊讶,是什么人让你有了今天这样的感悟,是这里的教导员?还是相关的一些辅导课程或者是监狱里面的管理人员呢?”
冯文辉一笑:“那个让我没有了一个肾的人。”
“啊?!”冯斌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叔,就是他,沈智饶,我和他同一个监舍,然后刚进来一段时间里,我们一样视同水火,后来我们打了一架,都被关禁闭了,我第二天求饶出来了,换成洗厕所一个月,他挺过了应该受到的惩罚五天的紧闭,所有人都佩服他,耻笑我,但是只有他从来没有耻笑我,在我受到别人耻笑的时候,他还帮了我,那以后,我就开始反思我过去的所作所为了。”
冯斌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凑巧,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了一个监舍,更让人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自己那个一直嚣张跋扈惯了的侄子,会因此而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这才是让他感到真正震惊的。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触说道:“看来,冥冥中早已经注定了你们之间的际遇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我非常感谢他,从第一次我们见面所发生的事情,到后来他让我失去了一个肾,每一件事情,我都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的“多管闲事”,也许,我早已经酿成更大的错误了,那对我一辈子的良心来说,都是一种负重。”
冯斌看着冯文辉,点了点头:“好,好,文辉,就冲你说的这些话,三叔就可以断定,将来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现在你才二十多岁,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你大展拳脚。”
“三叔,我有个想法。”
“你说。”
“我想重新为沈智饶翻供,说真的,他伤了我是一个事实,但当时确实是我们先不断地殴打他,他做出自卫才下意识反抗伤了我的。”
冯斌一听,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子,他也知道,当初这个案子,之所以另外四个证人异口同声说沈智饶是先捅伤冯文辉的,一定是大哥在后面做了不少的工夫才导致的结果,但是现在当事人冯文辉自己提出来了,自然又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