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叫住了大智。
这个声音,如同一道霹雳,在大智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她一直是自己记忆中最动听的一个声音,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止住了脚步,目光从正前方慢慢地抽了回来,身体也跟着视线的移动而转了过来。
一个穿着高贵优雅服饰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大门口,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一起露出笑容迎接着宾客的到来。
大智被两个穿着西服的西服的男子给拉了出来,看起来,这两人像是这里的保安,负责为这里举行的宴席维持安保的。
“先生,这里是张府的乔迁之宴,请问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如果是送材料来的,你应该到一楼的后门找物料部门,这里是宴会大厅。”
大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中年女人的脸上,他就像是一块已经僵硬的石头一般,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眶里面,蕴含着热泪,过去十几年的心酸往事,突然在此刻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那年的那个寒冷的腊月,面前的这个女人,给自己买了一身新的衣裳,给了自己三百块钱,然后带着弟弟和妹妹,将自己遗弃在了那个叫做大岭坡的山沟里,临走的时候,她还告诉自己,有一天会回来将自己接去城里一起生活的,从那以后,自己只要一有空,就会跑到村头的那个小山坡上去,等待着她回来接自己去城里。
等啊!等啊!这一等就是好多年,等到那个村头小山坡上的小树,后来长成了一棵大树,也等到那个天使乔暮雪和自己的告别,却始终没有看到她回来接自己去城里一起生活。
他从一个小傻子,等成了别人眼中的大傻子,那望穿欲眼的期盼与等待,在那个小山坡上,留下了多少的想念和失望;别人万家团圆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守在那个破败的房子里面,静静地看着满天绚烂的烟花,对着烟花遥寄自己的思亲之情,他曾经是多么想和别人一样,在大年三十的那天,能够和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一起坐在家里,吃着团圆饭,看着美丽的烟花,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谈着笑着......
十二年,足足十二年了,他们还记得那个傻傻的大智吗?他们还知道在遥远的大岭坡里,还有一个被他们抛弃的大智吗?
这十二年以来,自己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和生离死别,曾经在无数次的睡梦中梦见他们的笑颜,曾经无数次因为想念他们而泪湿了枕被,几乎每天都盼望着和他们再次相见,然后共叙离别之苦。
现在,那个自己朝盼暮思的母亲,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他想冲上去,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大声喊她一声“妈妈”,然而,他喉咙里面此时就像有快骨头梗咽在里面一样,多年来想喊出的那一声“妈妈”,却一直没有能够从自己的嘴里喊出来,只是站在了一边,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和那个将她和弟弟妹妹带走的男人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迎着每一个来参与宴席的宾客。
这个时候,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三个人冲到他们的面前,嘴里喊着“爸爸妈妈”,他们的眼里都带着幸福的喜悦之情。
大智看看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没错,就是他,是自己的弟弟沈家铭,他和自己幻想的那样,已经长成一个高大帅气的大小伙了;还有他旁边那个长发女孩,是那么地青春靓丽和温柔可人,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妹妹沈家颀。
终于见到他们了,大智的泪水,从眼眶之中流了下来,他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也控制不了这内心中的喜悦,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找到母亲和弟弟妹妹了。
没有人留意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样子,也没有人认得出来,他就是沈智饶,那个曾经被抛弃掉的傻子大智。
他躲到了一边,在一个没有人留意到的角落里,慢慢地蹲了下来,然后呜咽着声音哭泣了起来,面前的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终于见到他们了,他们原来过得那么幸福和快乐。
大智的眼泪,如同泉水一般奔涌而出,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哭起来了呢?!
他不知道,他只想彻底地痛哭出来,这么多年对他们的想念,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他们了,看到他们都健康快乐地生活着,自己也终于安心了。
即使是在半个小时之前,自己都是那么地渴望和他们相认,然后和他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然而,当他看到弟弟妹妹开心地叫着“爸爸妈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地多余起来了。
十多年放在心中的话,突然变得不知道该怎么从嘴里说出来了,他害怕自己一开口,便遭到嫌弃和蔑视,多年来积压下来的自卑心理,在此时,又突然无端地冒了出来。
他渴望和自己的亲人相认,然而,他又害怕和他们相认之后,自己和他们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回来的亲情隔阂,这么多年的天各一方和各自安好,彼此已经习惯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现在突然闯入彼此的生活,那大家能够适应得过来吗?
大智不知道,甚至,他自己都在害怕,突然发生这样的改变,自己会不会也适应不过来。
矛盾的心理,再次在他的心里面激烈地对抗起来,他在犹豫着......
他的电话响起,拿起一看,就是梁景培打过来的。
他蜷缩在那个角落里面,对电话那头的梁景培说公司有事情需要自己回去处理,自己赶回公司去了。
梁景培没有强迫他,就说了一句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