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山贼了?真的?”
在营盘中,已经洗脚洗脸准备睡觉的宋勇拿着一本几乎是关学内部资料的张载注释文集翻看,听到这消息,委实振奋了起来!
丁甫寸满脸没一点好颜色,比起汇报更像是敷衍一般:“清风涧的山贼已经全部跑光了,所剩下的尽是一些流民百姓。
“县尉,若是真有心救治他们,断绝山贼,现在就应赈济……”
“这个不急。”
宋勇喜出望外之余,还不忘几乎下意识一般反驳丁甫寸。
“官府若是事事都赈济,只会养出来一些懒蛋百姓,这件事情不能这样乱来。”
丁甫寸又是一个瞠目结舌,整个人震撼于宋勇的说辞。
胡乱赈济或许确实会让百姓失去劳动欲望与劳动能力,可是您老可一点也没赈济啊!
这些流民也就是勉强从生死线上活下来,他们还能……
“你觉得,如果把这些流民编入籍册,会不会收够今年赋税,甚至把定安县往年欠缺的还上一部分?”
“县尉,这万万不可……”
宋勇看着竟然敢反驳自己的丁甫寸,异常轻蔑地从鼻子里嗤笑一声。
“也是,这些事该通知县和知州商议,跟你说个什么?”
“县尉!”
丁甫寸认真辩驳,带着较真的语气格外激烈。
“这些流民本就是失了家园的,哪里交得起赋税?
“县尉这么做,不就是在逼着他们继续当山贼吗?”
宋勇怒了,“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我在京畿道时见了,那里的百姓最是刁蛮,把粮食布帛藏到地底下,生十几个儿子却都唤阿大。
“你瞒得住以往那些书呆子县尉,却瞒不住我!
“那些百姓定然是有物给养的,不然怎会一个饿死的也没有?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定安县内,我可还未曾见过饿死的流民!”
“这!”
丁甫寸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仔细说来,这也确实很奇怪,为什么流民遍地,反倒没什么死人?
那些快饿死的流民到底去了哪里?
“还想替那些奸诈刁民开脱?丁捕头,若是不想被治罪,宋某奉劝一句,实心用事,不要用那么多奸诡手段!”
“县尉,您!”
丁甫寸还待开口,宋勇却直接抛下他走了,要去休息。
留在原地的丁甫寸站了许久,这才恶狠狠地一脚踢在一旁石头上,把石头踢裂成几块,愤懑不平地离开了。
照这样搞,迟早又要有一伙山贼强人,占据清风涧!
“胡来!”
他低骂一句,心下都忍不住想直接离了定安县衙算了。
只是在大吉王朝,有个官身是所有百姓的期望。
自己一介武夫,好不容易才有了个从九品的捕头,难道就为了百姓离了官职吗?
心中愁绪不平,丁甫寸一夜都没睡着。
宋勇倒是休息得很好,神完气足,把昨夜的几个捕快纷纷叫来问话,然后在心底有了计较。
他招手喊来丁甫寸,开口道:“你先去小阳河谷追踪薛通,我要先回县衙,跟知县说一声收复清风涧的事。”
说完以后,他发觉丁甫寸有些不太积极的样子。
虽然对武人极度鄙视,可为了能够好好驱使,他还是不卑不亢道:
“丁捕头尽管去战,不论死伤,只要是能够拿下小阳河谷,我一定为你报上一功。”
丁甫寸极为严肃,“县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乡勇本就不擅苦战久行,此时正应该回定安休整,加以整顿士气……”
话音未落,宋勇不满地摆起了手。
“今日一见,强盛如李大虎者不过望风而逃,可见这恶了定安县这么久的山贼,果然没什么实力。
“大军一至,小阳河谷必败,不需多言。”
“你!”
宋勇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你不愿去?
“没关系,郑捕头昨夜也和我说了,知道你丁捕头心思谨慎,你不愿去,就随我一同回去吧,让郑捕头去就是了。”
丁甫寸心中一惊,想到了管着衙役的郑牢头。
若是自己不去,郑牢头去了,怕不是要死更多人!
而且,听宋勇这意思,今天自己敢不去,明天他就敢把官职给了别人。
丁甫寸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县尉,我愿去。
“只央求县尉一件事。”
宋勇一脸猜透你了的理所当然,倨傲应道:“说吧。”
“我不求县尉为我记一功,只希望县尉能跟知县、知州实话实说就好。”
宋勇这下倒是有些没猜中。
这个傻蛋武夫,竟然不要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军功?
熟料丁甫寸心中已知,今日绝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这些乡勇不大规模死掉已经算最好了。
眼下是争功劳的时刻?是该怎么把这个锅让别人一起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