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三天前突然降温了,夏笙被池嘉越催着多穿衣服,她借机问了他收画的进展,池嘉越支支吾吾,好半天没句有用的话。
“林露露她欺负你了?不行就我去,你别受她那公主气。”夏笙咬着阿胶,喝着枣茶,滋养身体的这些时日,她都快成老年人了,想以前,她也是冬天不穿秋裤的时髦人士。
“歇歇吧你,你去不照样受气?我还能行……应该行吧,欸。”池嘉越长吁短叹,像是受了不少折磨。
夏笙暂时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她最后的底牌是叫夏爸出面,但不到迫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这么做。
以她对林露露的了解,这人虽然骄纵,但还算有点人性,不至于让池嘉越太损颜面,顶多就是折腾点,需要时时刻刻惯着她,哄着她,这点,池嘉越比她在行。
“行,你扛不住了就和我说。”
“知道了,天冷,你加件外套。”
“好的。”
池嘉越帮夏笙办了件大事,不说对他言听计从,在某些小问题上,她不和他呛声了。
晚上,去五号楼找陈斯屿时,夏笙果真在短袖外,套了件浅蓝色的短开衫。这颜色衬得她,愈发白皙,淡了点她那张脸带来的攻击性。
又坏又乖,世上独一。
夜风吹的夏笙还是有点冷,她看到五号楼底下,围聚着几个三十多岁的博士生。他们背着黑色书包在那里抽烟聊科研,脸上都是愁闷,讲到毕业,谁都不说话了,遥遥一阵心酸的沉默。
自从不抽烟,夏笙特别讨厌自己身上沾到别人的烟味,这会在下风口,烟雾呼呼地往她这儿飘。她左右环顾,重新挑了个地方待。
那烟味,没有陈斯屿身上的好闻。夏笙自认为,她的想法客观公正,不带任何私心。
陈斯屿的味道,她愿意沾上,不会讨厌。
思及这,夏笙抬起一点视线,巧也不巧地,与不远处的陈斯屿四目相对。
分别半个月,她又一次见到了他。
夏笙弯弯笑起,琥珀色的眼瞳,在路灯光下,反射出一抹明亮的盈光,她清晰地叫他:“陈斯屿,见你一面好难。”
微凉的晚风,卷起她的发尾,地上棕黄的落叶摩擦飞过,发出沙沙的声音。陈斯屿的目光,意味不清,浓重地像一汪黑池,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他微微动了动眸心。
夏笙侧头,撩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再转过头,眼前人的表情还是这么冷漠。
“我找了你好久。”
明明在一个学校,她却找了他好久。
消息也是隔三差五地回,不知是真忙,还是话少。
“回去。”
陈斯屿说完,准备路过她,回宿舍楼。
“欸等等”,夏笙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双手伸出递给他。
“送你的礼物。”
上学期的戏码,又接着继续,她倒是不腻。
陈斯屿没看礼物袋子,看她:“别给我,我不收。”
拒绝一次,下次还能笑脸相迎,可拒绝十次,百次,千次呢,那笑也变成了强颜欢笑。人大多如此。
而夏笙,她依旧笑得明媚,挖空心思给喜欢的人挑喜欢的礼物。
“不喜欢?好吧,那下次换个别的。”她都不带失望。
“没有下次。”有人像是见不得她不失望,冷漠地扼杀了她的期翼。
“有,有有。”
说她难缠,其实也不难缠,人礼物不收,拒绝她,她一口就能答应;可说她不难缠吧,她又锲而不舍,想着办法出现在人家面前,时时相告,她永远都会在。
顽劣的性格,配上很多很多的喜欢,便有了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所说。
陈斯屿不说话了,似乎又要走。
夏笙赶忙说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清冽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扫视过来,空气中都弥漫起警告的意味。
夏笙老实了。
“回去。”陈斯屿又与她说了一遍。
夏笙坚持道:“你上去后我再回。”
陈斯屿瞥了眼她,无所停顿地进了五号楼。
夏笙看着他进去,又在门口待了两三分钟,才慢慢往回走。回去的步子,比来时轻快,偶尔兴起,还会踩上两脚地上的落叶。
她以为会是很美好的晚上。
然后,没走多远,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她拿起,猝不及防面部解锁打开了。
是条短信,还是之前那个号码——
[夏笙,我真的很想和见你一面。]
夏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锁屏后,一边抱起另一边的胳膊,准备和过去那两次一样,看见当作没看见。
可等她回到宿舍,新的短信来了。
这回是新的手机号码。
[夏笙,我是葛知一,不好意思打扰到你。雅乔给你发了几次短信,你都没回,她状况很不好,你有空,可以和她见一面吗?]
像是知道自己理亏,葛知一又补发一条。
[过去的事情,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雅乔是无辜的,她那时候想去找你的,是我拦住了她。对不起。]
夏笙微微皱起眉后,又空洞地松开,她拆开新的一包阿胶放在嘴里慢慢嚼,企图压下胸口莫名其妙的难受。
她倏地低头笑起。
还是不够了解她,她早就原谅了,如果她没原谅,谁又会好过呢……
夏笙吃完阿胶糕,嘴里的都是怪怪的口味。
她没时间再想这些陈年旧事,她要去洗澡,洗完澡,还得学钩针,目标是,十天给她和陈斯屿钩出一对情侣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