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屿一动这管子,夏笙就感觉自己手背上的针也在动,瞬间毛骨悚然。
陈斯屿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一句“不要”,颤着尾音,比刚故意勾人的笑,还让人心烦。
他别开脸,哑声低磁:“别动。”
被陈斯屿警告了,夏笙一时也不敢把速度调回来。
点滴的速度太快,没一分钟,连带她的指尖都冷了下来。
“能不能调慢点……”
话音未落,护士微笑着走了过来:“这瓶挂快点更好,我来帮你调一下。”
她刚要调,看见调节泵已经调好了。
“调好啦?自己看到备注调了是不?可能会有点难受,能忍就忍,不能就重新调慢,不是必须要快的。”
嘱咐完,护士走了,去看另一床的病人。
夏笙愣愣地看了眼,在看手机的陈斯屿,然后拿起被子上的单子,看向上面备注,果然和护士说的一模一样。
…………
虽然夏笙嘴上嚷着陈斯屿快点回去,但陈斯屿在,她肚子不疼的时候,整个人舒服放松地直想睡觉。
“你走之前叫我。”
她半睁着眼,迷迷糊糊说了这么一句。
陈斯屿答应没,“嗯”没“嗯”,夏笙没听见,她真的立马就睡着了,再醒来,是被外头一阵激烈的抢救声吵醒的。
“快快医生!他快不行了!”
“医生!”
“……”
夏笙缓缓睁开眼,一眼就看到陈斯屿还在,他维持原来的姿势,一直在看他的手机。
察觉到她醒了,他扫过来一眼。
夏笙勾起唇,对他笑,陈斯屿冷漠地移开眼,继续看他的手机。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夏笙肚子不疼了,神清气爽,清了清眼睛,抬起头望向吊瓶,只剩一大瓶正在挂的。
什么时候换的,她都不知道,没有感觉……
走廊里,突然推进来四个新的移动病床,原本很安静的地方,一下变得吵闹。
这四个人是打架进的医院。
一个断了肋骨,一个破了耳膜,还有两个是手臂骨折。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和一个人打,然后四个人伤成这样。
他们一直嚷嚷着要验伤报告,要让医生给他们写严重点,他们要告那个打他们的人。
医生颇为严厉地呵斥他们,一切只能按照规定来,该是什么伤就是什么伤。
他们不同意,又喊又叫。
夏笙听着挺无语的。
周围被打扰睡觉的病人们,表情也挺无语。
这四个小混混像是一点都看不到大家对他们的不满,一个劲地大声喧哗。
“活该被打。”
夏笙边玩她的手机链条,边轻声吐槽。
吐槽完,意识到还有陈斯屿在。看他头都没抬,一脸没听见的样子,她假装乖巧地咬了咬唇。
哄闹声不断。
夏笙躺着,单手玩她的泡泡龙。
她的移动病床在走廊尽头,头顶就是紧闭的窗户。
这条走廊里的病人,只有她是头朝这个方向,其他人都是反方向。
大家只要稍微仰起一点,就能看见她。
夏笙玩泡泡龙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她,等她玩掉手头这一把,抬起头,找寻刚刚那道冒犯的视线,发现是那四个小混混。
他们边龇牙咧嘴,边看着她淫笑,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她。
打他们的那个人真是替天行道。
打得都不够重,打轻了,应该把他们打的笑不出来才好。
夏笙被搞烦了,皱着眉头抽走一个枕头,把自己除了输液的手,其他完全埋进被子里。
陈斯屿觉察到她的动静,抬起眼,只见她整个人都躲在被子里,只剩枕头上一把浓密凌乱的头发。
他皱皱眉,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四个小混混的贱笑还在嘴角,看到漂亮女孩身边还有一个颜值匹配的男人,一时怔愣,眼里有很明显的嫉妒。
他们看不见人,觉得无聊,相互聊天去了。
不多久。
他们陆陆续续被推去治疗,不知道待会还会不会回来。
夏笙刚睡过,又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只能放空发呆。
突然,她听到身旁椅子移开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
她依旧躲着不出来,声音很轻,有一丝着急。
陈斯屿低眸,说了来医院后,与她的第一句话。
“买水。”
“哦。”夏笙揪着的心放下,“那你早点回来。”
陈斯屿回来的真的很快。
夏笙怀疑都没超过五分钟。
她这次没再躲着,探出脑袋,视线滑过人群,扫到那四个小混混已经不在了,心里和眼睛都爽快了不少。
陈斯屿丢了瓶椰子水给她。
自己则是打开一瓶冰的矿泉水喝了两口。
夏笙不是很喜欢喝椰子水,但陈斯屿给的,她一滴不落地全都吸完了。
最后一瓶盐水输完,护士拔掉针头,夏笙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到肠胃炎之前,可以回家了。
她想与陈斯屿说,转头看到他冰冷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等天亮,再做个检查,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半睡半玩,一直到四点多。
外面天空突然响起一道轰隆隆的闷雷。
夏笙刚红润起来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回去。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天气,上面显示今天局部有阵雨,还会伴随雷电。
她敛下眼,将手机放好,人又缩回了被子里,露出旁边一条缝用来呼吸。
许久。
久到夏笙闷的有点喘不上气。
陈斯屿不知怎么,搭了一条手臂在床边。
夏笙透过缝隙看见,想假装自己睡着,不小心拉到他的袖子。
手指慢慢挪出,快要拉到的时候——
他动了。
她拉到的是他的手。
夏笙一阵心跳,盖过另一阵心跳,攥着他的手指,没有用力,也没有松开。
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烫。
阵阵温度,通过手指的接触,霸道地传送过来,驱走了她周身的寒冷。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陈斯屿知道她没有睡着,她是清醒地拉着他的手。
她以为,陈斯屿是看在她生病的份上,心软,没有甩开……
陈斯屿听着外头的雷声,低垂眉目,又深又沉地看着她攥着自己手指的手。
一边不屑,一边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