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陈斯屿坐在床边,侧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五点十三分。
这个点,清水湾有些人甚至都已经起床了。
他昨晚睡得早,加上被这么一闹,已然毫无睡意。
有她在的地方,必定有事发生。
陈斯屿前天刚下飞机,看到庞天忘发来的消息。都当他家地址是什么秘密,其实,没什么特殊不能讲的。他把地址发给庞天忘,很快就接到他的电话。
“屿,老师说能代签,我帮你签了啊,省的还要寄来寄去麻烦。”
“嗯。”
“那啥,你放心,夏笙那我不会讲的,她错过闹钟没能送成你,大家都怕她下一秒直接冲去海城找你……”
庞天忘特地强调。
所有人都半信半疑。
认为她是一个冲动的人,也许下一秒就会,毫无预兆,不顾一切地来到海城。
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个点,是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吵醒了好几只邻居家的狗,还倒怨这里的狗可恶不可爱。
陈斯屿认命地闭了闭眼,把手里没抽完的烟灭了。
他想去画室看看。
路过夏笙睡的客房,里面微弱的声音格外钻耳,她在一个劲地倒吸气。
“嘶——好痛……”
陈斯屿脚步一顿,眼底深黑。
短暂的停留过后,他沉下眸,改变了最初想走的方向。
陈斯屿去一楼找出家庭药箱,从里面翻出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冷喷药剂。
看过日期,确定还在保质期内,喷了喷,也没什么问题。
他拿着回到三楼。
到她门口,表情稍冷地曲起手,敲门。
一秒,二秒……没人应。
再敲。
还是一样。
陈斯屿皱皱眉,犹豫过后,直接摁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冷气很足,明明都是中央空调,但里面似乎要比外面凉许多。
床头小夜灯高高挂起。
夏笙睡着了。
她侧躺着,鼻尖高挺,呼吸很轻,手放在枕头旁,两条胳膊又细又白,全在被子外面。
陈斯屿表情深寒,将喷剂放到床头柜,“咚”的一记,不重,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声响。
半晌。
他看她毫无反应,眼底浮起一抹薄淡而又讽刺的冷笑。
夏笙从沐城到海城,奔走了好久,累到沾着枕头就昏迷,这会似乎天崩地裂都不能把她叫醒。
她早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陈斯屿不耐地别开脸,重新拿起喷剂,在她床边坐下。
他右手摇晃喷剂,左手轻接起她手腕,在碰到的那刻,掌心一片冰凉。
陈斯屿皱了皱眉。
他将药剂喷在她手腕四周,接着等干透,又再喷了一遍。
夏笙呼吸缠绵,中间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陈斯屿喷完药,先将对着她吹的冷风出口往上调,再将掉落至她腰间的被子一把拽起,盖到她肩膀之上。
做完这些,他离开她房间,独自前往画室。
…………
夏笙银行卡不知道怎么,锁了,打客服电话,说是要她回沐城找办卡银行办理解锁手续。
她哪有时间回,这一回去,哪还能再住进陈斯屿家。
可是这一百块,也不够她活一个多月……
夏笙立马找池嘉越借钱。
[有钱吗?借我点。]
池嘉越:[这么快就丢手机了?算算时间,你都没下飞机。]
防诈骗意识过于高了。
夏笙摁住说话键,发过去一段语音:[没丢,是我。]
池嘉越直接打来电话。
夏笙接起的时候,拉的离耳朵远了一点。
池嘉越惊讶问道:“你什么情况?”
“没啥情况啊,就是没上飞机,好吧,上了,但上的不是去阿姆斯特丹的飞机。”
“那你上了什么飞机?你人现在在哪?”
“海城。”
“海城??”池嘉越就差吼穿天花板了。
“你能不能轻点,我耳膜都要破了。”夏笙将手机拿开耳朵。
“你去海城干嘛。”池嘉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找陈斯屿啊。”夏笙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
“我想来就来了。”
“那你钱呢。”池嘉越皱着眉头问道。
夏笙叹口气,告诉他:“全换了欧元,现在不仅换不回来,银行卡还锁了,要回沐城才能办理解锁。”
池嘉越突然又将话题扯了回去:“你人现在在哪?”
“陈斯屿家。”
夏笙知道池嘉越想问什么,遮遮掩掩半天,他还是会问到底,不如直接告诉他了。
“你!”池嘉越气疯了:“你住他家?他要占你便宜怎么办?”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池嘉越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夏笙不顾一切的做事风格。不怕她伤到别人,就怕她伤到自己。
“巴不得。”夏笙轻声嘟囔。
“你!”
“别我了,借我点钱,等我回沐城还你。”
“不借,我现在给你买机票,你今天回来。”
“不可能。”
“那你就饿死在外边。”
电话挂了,夏笙看着手机,脸上震惊加无语,不知道池嘉越抽什么风。
反正她不会再去主动找他。
除了池嘉越,夏笙一时想不到别的合适的借钱人选,只能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
她换了套短袖短裤,上衣下摆略长,能遮住她的黑色牛仔短裤。头发颜色,也在她期末考试考完后,染回了黑色,比起之前特立独行的冷青棕,黑色更能衬托出她五官的精致。
夏笙先是在三楼找了一圈,没找到,接着她一层一层摸下去,最后当她走到一楼,旁边的电梯,数字也跳到一。
夏笙和刚从五楼下来的陈斯屿,打了个照面。
“陈斯屿我渴。”/“吃完饭离开。”
两人同时出声,一个喊渴,一个赶人。
听陈斯屿这么讲,夏笙突然不渴了。
她找了很多理由。
“我没钱买机票。”
“我买。”
“我没钱打车。”
“我付。”
“这里的司机喜欢欺负外地人,打车到机场我会被宰很多次。”
“我找人陪你去机场。”
“我不想回去。”
“你必须回去。”
夏笙看着他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开始无限妥协:“怎么样,你才能让我留下来。”
他的泪痣,是冰做的。
“怎么样,都不可能让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