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曼二人走后，周恪思到当地的服装店的买了一件衬衫，现在看上去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周恪思一人躺在汽车后座上，翻看从高僧书房里带出来的影集。
影集前半本都是泛着黄边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高僧已经不年轻了，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些内容都和他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有时候是在佛堂讲经，那个照片上的佛堂远远比寻山上的大；有时候是和众弟子在一起论道；还有一张他穿着棉袄站在雪地里……
雪地？
周恪思心里疑惑，把雪地那张照片取出来。
高僧背后是连绵不断的冰山。
周恪思继续往后翻，照片逐渐过渡成彩色，开始有些奇怪的照片出现了。
高僧盘腿坐在床上，正上方是他的虚影。
周恪思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觉得这张照片可能是没拍好，或者胶片有什么问题。
再往后翻，高僧仍然是讲经布道，听他讲话的人从僧侣变成了普通人。
人群中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都像朝拜神灵一样跪坐在高僧身边。
影集中还有一张剪报，内容是在昆仑山上见到过神迹的、长生不老的高僧下凡，能治疗一切疾病，有几百个信徒听他开坛布法。
周恪思心想这么低级的骗术，也就几十年前能骗骗人，现在肯定不会有人信。
他找到一张大照片，占了影集一整个页面，高僧如佛陀一样坐在高台的软垫子上，他的弟子们面对镜头，紧闭双眼，每个人眼皮周围的皱纹都冒出来了，手的姿态各异，可能是在练习什么法术。
人群中有个十分眼熟的人，引起周恪思的注意。
周恪思取出大照片，把它放在自己眼睛前面看，那人看上去与周恪思父亲年轻时的相貌极其相似。
“这……”
周恪思不由得感叹一声。
话刚刚说出口，只见照片上自己的父亲睁开了眼睛，怒目圆瞪，看着周恪思。
周恪思手一抖，照片落在地上。
之后周恪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暗自想：被我杀了的人，化成鬼又有什么胆量来招惹我呢？
周恪思把照片捡起来，睁开眼睛的父亲又把眼睛闭上了。
果然是幻觉。
周恪思继续翻看影集，越发觉得那个高僧就是个江湖骗子，而明思扬和曼荼罗两个傻子还真的到这里来找他，真有意思。
后面还有一张高僧在大学校园的照片，他手里拿着一摞《古沈文化研究》《苯元教古文字的翻译》等书籍，作者署名是他自己。
看来这个高僧，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这和降妖除魔也没有什么关系啊，得告诉曼荼罗。周恪思想。
周恪思不相信他杀掉的人有本事亲自来报复他，但仍然害怕遭到法律的制裁。
他总觉得自己距离蹲大牢不远了，重要的事情应该尽快做。
于是周恪思开车到加油站，给车加上油后，驱车回沈州。
车在高速上飞驰，周恪思猜测明思扬和曼荼罗一定会回去，他一定有机会见到这两个人。曼荼罗没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估计要找马丽娅，到时候自己给马丽娅打电话就行了。
他能借助曼荼罗赚大钱，然后就飞到外国去，直接进入退休生活。
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一片大好，周恪思感到格外的逍遥自在。
很快离开了寻山市，高速公路平坦绵长，还是个阴天，汽车微微颤抖的节奏很容易让人犯困。
周恪思在对美好生活的畅想中，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沉沉。
“砰——”
前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周恪思一下子清醒过来，开了双闪就下车去检查，所谓的“人”根本不存在，车上连血迹都没有。
“不能疲劳驾驶，不能疲劳驾驶。”周恪思念叨两遍，决定到下一个服务区停车休息。
重新坐上驾驶座后，后视镜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
明曼二人踏上返回沈州的路。
明思扬的假期结束，要回去上班了；曼荼罗解不开经书的谜团，不知道何去何从，决定暂时待在沈州。
“喂？马老师，我从寻山离开了。”
曼荼罗想得到马丽娅的帮助，自己一个人住着危险性比较大。
马丽娅说：“哦？那你现在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我们头一天到这里，这里的人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说给我们译本，结果我打开来看，给我们的是《意林》。第二天我们又来，这里的两个僧人都死了，莫名其妙死了。”
“你去的是寻山？寻山上有个高僧……”
“就是他，他死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他拿火把把自己的烧死了。”
马丽娅看着自己邮箱收件箱里的信息，陷入沉思。
“曼荼罗，你接下来去哪？”
“我？”曼荼罗轻笑一声，“我先回来再说。马老师，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您，您公寓还有没有空闲的住处？我现在不敢一个人住了……”
“当然可以！”马丽娅干脆地答应了，“我打算给你求点东西，希望能保护你。”
“谢谢马老师。”
电话挂掉，明思扬也松了一口气。
“有个人照顾你就太好了。你要是一会儿瞬移了一会儿瞬移了，身边又没别人，可怎么办啊？”明思扬半开玩笑地说。
曼荼罗揉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她回想在未来的世界中看到的惨状，虽有心疼和同情，但当那些人向她扑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就只有自己了。
现在曼荼罗正是这样想的：不管安和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献祭仪式，别把我献祭出来就行。
明思扬自以为说的话很有意思，见曼荼罗没有反应，连忙换了个正经的话题：“你知道苯元教是什么吗？”
曼荼罗摇摇头。
“我查卷宗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苯元教这个名词，只是没太在意。高僧的父母把他献给了苯元教的神，所以他才遁入空门求佛祖庇护……怎么个献法呢……”
明思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曼荼罗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