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类在伤害你们，不是天上的神灵？”曼荼罗问。
男人仍旧咬牙切齿，眼睛里面像是能喷出火焰一样：“是！我知道那个神灵改变了天空，让地上颗粒无收……但是尽管这样，我们本来也是可以活下去的……地上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用全球生下来的资源养活我们这几个人足够了……”
在这个世界，神灵降世后，带来了天灾。
灾难的迹象在祂来到这里之前就有痕迹。全球温度变高，许多物种灭绝，粮食收成降低，天空遭受破坏，人类繁衍后代的能力削弱……这一切在神灵到来之后变得非常明显，直接导致了地球上大部分人的死亡。
“回到过去，阻止祂的到来，行不行？”曼荼罗突然想。
曼荼罗看着桥墩下这些如同乞丐的人，她不知道自己的爱心是否多余，是否应该给出去。人类本来就是有罪的，按照这个逻辑，让神灵来清洁一下人们的灵魂无可厚非。
地上跪着的人依旧用仰望救世主的眼神看着曼荼罗。
曼荼罗冲着他们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带你们走。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记录这个世界的苦难，寻找一个阻止这一切发生的方法，回到过去。
这是曼荼罗给自己立下的目标。
那女人的眼神仿佛天塌了：“为什么！你只要把飞船带过来就能帮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曼荼罗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很快就会忍不住内心的同情（或许吧），诘兰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应该了为了拯救这些不相干的人，把她召唤过来。
“我们会赶走那个所谓的神……为什么你们都叫祂神？那是个魔鬼还差不多。我们会赶走那个东西的。我的伙伴……他们正在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所以一时间分不出来力量救你们。”
女人直挺挺跪着，一行脏兮兮的眼泪从她满是细小伤疤的脸上滑落。
曼荼罗低下头，她对这些人有一种莫名的愧怍。
离开后，她站到桥上。这里看不见桥下的人。或者说，根本一个人都看不见。
桥面开阔，中间有数条车道，大桥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店铺，绿化带将二者隔开。
这里的文明曾经高度发达，现在却是什么也不剩了。
曼荼罗随便走进一家商店，里面搁置着一些仿古的首饰。
这些首饰大多是金属的，得以保存下来。
她的时代有过复古风潮，这些首饰的形制和多年前的差不多。
曼荼罗的目光在华美的珠宝上流连，忽然看到一顶黄金做的发冠。
她确信这是黄金——在圣女的那个梦里，圣女最后走向祭台，头上戴的就是那样子的发冠。
曼荼罗伸手把发冠捧起来，她有些担心自己一触碰它，它就会碎掉。
好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曼荼罗隔着手套抚摸着熟悉的发冠，自己跨越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从古时候的愚昧到未来的昌明，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可怜的人依旧是那么可怜，上位者依旧享受着顶级快乐。
曼荼罗走出这家首饰店，看到刚才在桥墩下向她求助的流民，排成一队，沿着她指的方向前进。
但愿图书馆里面那个人愿意收留他们。
曼荼罗继续踏上未知的旅程。
这一次，她想进入地下庇护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景象。
曼荼罗在确定自己不能看到流民门之后，从桥上来到地面，尽量往地势低的地方走。
最后，在一个学校的仓库，她找到一扇打开的，通往地下的门。
曼荼罗毫不犹豫地往下走。
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楼梯，还没有灯。幸好诘兰临走之前给她的小方块是能发光的，曼荼罗借着这个东西的光，慢慢向下走。
在楼道中时不时钻出几只老鼠，还有一些恶心的臭虫来回扭动。
曼荼罗也不知道自己下去了多深，最后终于是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当然，这里也是没有灯光的。
曼荼罗手里举着小方块，在大厅四处游荡。
这里空空的，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很平整，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曼荼罗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沿着那个方向一直向前进。
她相信这种方式能让自己找到真正的地下庇护所。
结果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走了没多久，她看见了灯光，两个穿得和她一样严实的人，手里拿着枪一样的东西，站在一扇门之前。
这二人应该是把守大门的卫兵。
曼荼罗知道自己这身衣服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于是她仰起头，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往卫兵的方向走。
这一招竟然奏效了。卫兵看见她后，点头致意，然后打开了门。
门看上去又大又重，曼荼罗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她以为门背后会是一个破败的世界，不过，她想错了。
第一扇大门之后有两扇门，一扇高大华丽，门上雕刻花纹，镶嵌着宝石。花纹是中西方结合的风格。
另一扇则是普通的铁门样子。
曼荼罗想，地下庇护所一定把人分成了两类，一类住在好一点的环境，另一类则住在差一点的环境。
卫兵为她打开了更为漂亮的那扇门。
曼荼罗一走进去，就被熟悉的紫外线和消毒剂清洁了一遍。
穿过消毒的通道，曼荼罗眼前又是一扇门。这扇门同样华丽，彰显了居住在这扇门后的人们的地位。
门后那人似乎知道曼荼罗的到来，用温柔的手法拉开了门。
曼荼罗防护服的面罩蒙上了消毒剂，有人用极其温柔的手法擦去了表面的白色物质。
来迎接曼荼罗的是一个打扮高雅的女子，挽着低低的发髻，穿着旗袍，保持着谦卑的微笑。
曼荼罗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年龄，她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优雅。
女人很白，也没有伤口，看上去没有到过地面，一直在地下养着。
“小姐，您贵姓？”女人的声音一听就是教养良好的人才能发出的，像一潭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