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但对鬼新娘来说确乎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但就如前面所说的,再艰难,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咳咳咳。”
“来吧。”
鬼新娘咳嗽两声,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鬼助理在一旁为其加油。
为了避免自己心生怯弱,鬼新娘甚至房门都没有敲,上前就是一掌,直接破开了大魔王房间的门。
大魔王正斜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了一眼鬼新娘,还有她身后的破门,心中了然,这一掌多多少少是带了些私人恩怨在里面的。
鬼新娘见着大魔王,也没有犹豫,迅速地扑倒在大魔王的面前,声泪俱下,抱着大魔王的腿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老板,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成了鬼新娘,爹不疼,娘不爱,吃饭只能吃糠咽菜……”
“老板,你就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
“老板……呜呜呜……”
哭着,哭着,鬼新娘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起来,不知道是真的入戏了,还是确实是没词了,在硬撑着拖延时间。
鬼助理被鬼新娘这浮夸的表演震惊,战战兢兢地缩到角落里,咬着嘴皮子,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连鬼新娘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何那样,也许,只有越加戏剧化的伪装,才能稍稍兜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也许,只有浮夸做作的表演,才能淡化空气中的凝重,让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的正式
鬼新娘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演员。
就好像任何一个悲伤的故事,若是从一个小丑的嘴里讲出来,总会变得好笑。
观众也不会去追究到底是为何会悲伤了。
尽管鬼新娘的演技是那样的拙劣,大魔王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就是手段粗鲁了些。
当鬼新娘被大魔王冷漠地勒住脖子的时候,所有鬼都以为鬼新娘这次是真踢到铁板,死定了。
哪里想的到,反转来的快的就像是龙卷风一样。
“鬼新娘,你感觉好些了吗?我看你脖子上的那个蛇形图案还在啊,他该不会在诓我们的吧?”
“鬼新娘,你不知道,刚刚他露出獠牙朝你脖子上吧唧一口的时候,我魂儿都快吓没了!”
“鬼新娘,你说这家伙不会是吸血鬼吧,外国来的那种?我看他长得就不像国内的!”
从大魔王的房间出来,鬼助理便开始在鬼新娘的耳边叨叨叨,叨个没完,鬼新娘本来自己也吓得不轻,此刻更是心烦意乱。
“他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我就是他的人了,他的人见他不用跪……”
“是说我以后不用再跪他了吗?难道是被我今天的表现吓到了?”
“啧,刚刚走之前就应该问一问以后的工作内容的,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去拉活做项目?”
“烦!”
鬼新娘也不理鬼助理,自顾自地闷头往前走着,走到自己的房间,啪,顺手一关门,鬼助理就被无情地留在了门外。
以前,哪怕鬼助理只是一只鬼,鬼新娘也会记得给鬼助理留门的。
“鬼新娘?!鬼新娘!?”
“开门呐,鬼新娘,我有事儿跟你说。”
作为一只鬼,鬼助理本可以直接穿门而过,但是鬼助理还是固执地选择了在门前等着,这让周围的路鬼觉得奇怪,也让鬼新娘觉得奇怪。
“鬼助理?”
“他直接进来不就完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虽然疑惑,鬼新娘还是挣扎地起身去给鬼助理开了门,“你啥意思啊?直接进来不就得了,还非得要我亲自来开门啊。”
“我……我……”
“我想说……想说什么来着……”
鬼新娘突如其来的搞怪音调,给鬼助理整的一脸懵逼,结结巴巴,连自己想说什么事儿都忘了。
给鬼助理开了门,鬼新娘转身就变了脸,表情木讷,魂不守舍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又好像不是。
“鬼助理,我是不是一个很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人啊?”
鬼新娘问鬼助理,眼神依旧还是看着天花板。
跟了鬼新娘那么多年,鬼助理多多少少还是能听懂鬼新娘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一直都不能理解,“何必在乎那么多,底线什么的,不就是用来突破的么?我做了鬼还是照样当跑腿。”
“你说的对,底线这种东西,就应该是拿来突破的。”
鬼新娘似乎是想通了,一个翻滚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看天花板了,闹着要出去逛街。
“逛街?”
鬼助理被鬼新娘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给震惊到,“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这样黑漆漆的晚上,你,确定要出去逛街?”
“对,逛街。”
鬼新娘说干就干,头也不抬的开始收拾东西,分明在说,非去不可。
“行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我跟你一起去。”
鬼助理虽然是鬼,但是不知怎的,身上还保留了做人的习性,一到冬天寒冷的季节,鬼新娘就要给鬼助理烧去好几套厚厚地羽绒服。
若是在外面待着久了,竟然还会产生一些类似于人感冒的症状。
为此,只要是冬天晚上出门,鬼新娘都是不怎么带着鬼助理的,特别是闲逛的时候。
“你今晚就不用去了,去了,我也要把你放袋子里,跟没去也没有区别。”
鬼新娘说完,不容鬼助理解释,便又合上了门,独自离去。
鬼助理看着那扇门,愣了好久,他早就知道,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跟啤酒倒进杯子里一样,看着上面浮了一层厚厚地泡沫,很是热闹,一口喝下去,空空如也。
可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好像从没有走进鬼新娘的心里过。
就如同眼前的那道门,看似能随意进出,实际从未真正地随意过。
鬼助理的心思,鬼新娘大抵是知道的,可她也没有办法,也不想去想办法,她不想勉强自己,也无法勉强。
若是有一天鬼助理要离开,她不会怪他,也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