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年的秋季。
曾经恃宠而骄的江家少爷江文羽与被丢弃多年的原配之子江承身份互换。
准确的说, 应该是各自回到自己的正轨上。
江承改了江氏的名字, 以个人名义创立了新的公司, 并且, 将长期与沈宴的公司合作, 互利互惠。
而江文羽却过着早出晚归的上班生活。
从一个大少爷变成了勤俭持家的家庭主夫。
突然一落千丈的他, 没有优越的学历, 没有从前家财万贯的背景, 没有一帮能帮助他的富家少爷。
开始生活节俭。
白天照顾重度抑郁症的汤金正, 晚上在酒吧上夜班。
尽管只能从荒芜贫瘠的生活里品出一点点甜味, 他还是快乐的。
但他也埋冤自己没能给予汤金正足够幸福的生活。
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的蜜里调油, 幸福美满。
他也没发现汤金正无形中的变化。
认为他已经走出了网络的阴霾。
但其实, 他特别能装。
就像别人所说的,想死的人他不一定是真的想死, 他也许是在渴望爱。
抑郁的人也不一定是真的每天丧气沉沉。
现在的江文羽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真的很了解他的爱人。
明明生了那么严重的病, 他居然没发现, 他真的很蠢。
直到一天下班后, 他亲眼目汤金正坐在沙发上拿水果刀割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沾染在刀刃上, 顺着手腕浸湿了白色的沙发 ,那触目惊心的颜色让他顿时毛骨悚然。
从没想过整天给自己买花, 拥抱自己, 同自己一起入眠,送自己早安吻的他有一天会在自己眼前一边流泪一边割腕。
确诊重度抑郁症以后, 江文羽自觉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一边上班, 一边照顾起生病的汤金正。
但,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遇上没钱治病的那一刻。
中秋,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汤金正死了。
每日的精神压力和网络的抨击打压让他一蹶不振。
最后还是选择用死亡结束自己落魄的一生。
当人们从河里把他打捞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泡的面目全非, 手上那枚戒指很亮眼。
此次,江文羽迎来了他最痛苦的下半生。
同是泥潭里的蛆虫。
他们,一个在地狱释怀, 一个在人间受苦。
——
“ 欢迎光临, 两位是来打耳洞的吗?” 店员眼眸放光的看着光鲜亮丽的两人。
江承拉着沈宴的手点头,“是我们俩一起。”
店员小姐姐一眼便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的,马上为二位准备。”
沈宴一脸的无奈。
他其实不是很想陪他来的。
毕竟, 一人打一只耳朵这么土的东西, 他觉得很非主流。
可是,谁叫他喜欢呢。
只能忍着尴尬陪他了。
他俩一人打在左耳, 一人打在右耳。
打完以后, 江承还饶有兴趣的拿出那红色的布绒盒子里的耳钉跟店员小姐姐描述他们的恋爱史。
沈宴感觉他就是个缺心眼, 打完耳洞拉着人就跑了。
故事听到一半被中断的小姐姐真遗憾自己没把他们的故事听完, 兴致缺缺的。
“唉, 我还没讲完, 你怎么能拉着我就走呢,对小姐姐不公平。”江承任由他拉着,不满的说道。
“ 讲个大头鬼,丢死人了。”沈宴不听他的, 拉着人上车。
其实是找个隐蔽的地方互相戴耳钉。
沈宴三两下就给江承戴上了刻有他名字缩写的耳钉。
而江承则是仪式感满满的, 轻轻的帮他戴上, 那双湛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耳垂, 细细摩挲。
最后硬是把沈宴的耳垂摸红了。
主要是这种亲昵的触摸让他很不自在。
以至于喘息越来越重, 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轻喘着, “ 你….. 怎么这么慢….. 还没…..戴好么?”脸颊红润。
江承失笑, 倾身上前, 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 沈总戴上耳钉真好看,想含着你的耳垂把你*舍。”
他炙热的呼吸拍打在沈宴颈侧。
沈宴也知道他在公司学东西学得快。
没想到, 说骚话也是张嘴就来。
暗暗磨牙, 露出白牙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面露凶相。
“啊, 好痛痛~” 江承立即松开抱着他的胳膊, 委屈的说出了叠叠字。
沈宴一脸不善,恶狠狠瞪着他, “ 下次再说把你嘴咬烂。”
他警告道。
江承摸着被咬的地方委屈点头。
之后的生活, 他们相伴了很久。
九十六岁的江承面色枯槁, 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干瘦的褶皱和纹路。
病床上, 他紧紧拉着沈宴的手,久久不愿撒手。
他知道, 沈宴不会像他一样苍老死去。
他依旧年轻俊美。
他既希望沈宴能陪自己 一起走, 也想祝愿他高高兴兴的活着。
既害怕他一个人孤独一生, 也害怕在自己走后没人能好好的照顾着他。
他一直把沈谦当作自己的儿子养。
就连遗嘱也把公司所属权立在他名下。
时隔多年, 他也荣耀加身, 长成了博学多闻, 彬彬有礼的小少爷。
而在他心里, 当年那个弯腰伸手搀扶自己的叔叔, 也变成了一位至亲至爱的家人。
虽然叫叔叔的习惯一直没变, 但他心里已经默认了江承是父亲的爱人。
凌晨两点。
医院通知病人家属在最后的时间跟病人家属说几句话, 做最后的道别。
沈宴独自一人进了病房。
病房打开的那一刻, 江承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爱人,依旧美丽, 依旧盛世容颜, 向他走来。
沈宴坐在他身旁, 依旧拉着他的手,轻轻抚顺他鬓角灰白的发丝。
江承抬起浑浊的眼眸,目不转睛看着他。
枯瘦的手缓缓抬起。
沈宴明白他的意思。
他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说, “ 或许我们还会再相遇的, 在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相遇, 永远在那里生活。”
江承想说话的, 可, 他的嗓音如破风箱一般, 生涩沙哑, 字音没有一点完整。
最后只能放弃的笑了笑。
在沈宴眼里,他从来都是那个刚捡来的羞涩内敛的十九岁少年。
他也不需要证明自己有多爱自己,即使他连一句“我爱你” 都没能说出口。
沈宴知道,他永远只会用行动告诉自己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