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唯一的生路。
不走这里难道还能飞出去吗?李阿瑟低骂一句,披外套,蹬裤子。鞋在门口,是不可能去拿了,只好挑件厚实袜子穿上。这时,卧室的门也被砸响了。
“你最好别被我知道你家祖坟在哪!”李阿瑟恨恨骂道,转头看向窗户,却犹豫了起来。
半夜从六楼玩速降,真他娘的“刺激”!
李阿瑟最后深吸一口冷秋的寒风,耳边萦绕八音盒的妙音——于是他又问候了八音盒的祖宗——小心翼翼地攀上了窗户。
他发现窗外的边缘不足以落脚,周围亦无可攀缘。
他悲哀的发现,他的第一步,只有一个选择。
他必须先跳到五楼平台,再顺管道下四楼。
“轰!”
古怪的机械噪音大响。
卧室的房门到底不如大门,顷刻被破坏出一个大洞,一只憨态可掬的熊头探进来,它有棕色皮毛,打领结,戴黑帽,正是弗莱迪!
下一刻,其粗壮的熊臂就撕开了房门,那些桌椅板凳眨眼被撕成碎片!
它猫起身体,马上就可挤进房间。
在危机即将来临,在棕熊硕大眼珠不怀好意的注视之下,李阿瑟终于做出了抉择。
“妈的,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淦’了!”
于是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窗外。疏朗夜空,只余他放出的一句狠话的余音。
“你可别被我逮住了!指定没你好果汁吃——”
玩具熊大步扑过来,利爪从李阿瑟坠落的头顶上一点堪堪撕过,带起恶风。
就差一点。
“妈的,这怎么还有石子,扎死老子了!”
底下传来尖嚎。但幸运女神眷顾,正落靶心!
李阿瑟半年的脏话看来都将在今日吐出。他一站稳就抬头,向上一看:“卧槽!”
他与弗莱迪“深情对视”!
然后,这头庞大的玩具熊像鬼畜一样撞着墙壁。他的身体无法从不大的窗户压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李阿瑟开始还胆战心惊,结果看着看着,从刚才起就挤成千层面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牢牢靠在楼壁上,大笑起来……
开始半场开香槟。
他想到:今晚这一切,他娘的,跟梦一……
“卧槽!”
李阿瑟猛低头,机械熊爪挥了个空。
这只熊把手臂伸出窗户,像在捞瓶子里的坚果。
“嘚瑟了,嘚瑟了……”李阿瑟抱头蹲好,在墙根挤成一团,后怕,心跳如擂鼓。
看看天色,就这样熬到天亮吧。
天亮一定能有人看到自己的窘态,解救自己!
这样想着,李阿瑟把衣服拉了拉,蹲好。
但是现实是骨感的,这头玩具熊也不是那些愚蠢的动物棕熊。它冷幽幽的眼珠向下注视一段时间后,在李阿瑟的疑惑中回到房间。
大楼内部突然有了声音,在八音盒的遮掩下不甚清楚。
过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大,李阿瑟才反应过来。
它在下楼梯!
奶奶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李阿瑟啪一下起身,啪啪在脸上打两下,眼神一定。
一手抠红锈斑斑的管道,脚踩每一层楼层外的凸出,他像个壁虎,嘎嘎乱窜。
先走管道,再爬防盗窗!
月光洒遍他的背影,管道砰砰。
在这寒冷的夜里,只有它们知道这里在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攀爬在墙壁上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偶尔瞥见楼下,可以说,李阿瑟没有比现在更能理解透视的时候。
除了弗莱迪熊,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也参与了对自己的追逐。
噔噔的追逐声中,李阿瑟为了稍稍转移对当下行动的恐惧,思考到。
这头熊不会歌唱,它破损不堪,发声器经年已久,是一个游乐园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废品(贬低它从而为自己壮胆)!
但是音乐盒音色纯净,乐音清越,并且,在刚刚,他也没有发现那头熊携带什么八音盒。明显,八音盒的发声需要扭动,所以不可能是弗莱迪造成的。
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敌人……
或者又不是人。
想到这里,李阿瑟心下一沉,手上慢了一拍,差点掉下去。
咚咚……
四楼的路尽了。他半蹲身体蓄力,右手挑开一股电线,盯准三楼空调外机,乓!成功降落!
声音很大,但是在这八音盒的影响下,没有人能够听到李阿瑟发出的声音。
他好像与世隔绝。
他苦笑,真成了“天地间独存我一人了”!
这一下就砍掉了人类自古以来最强大的手段:群殴。
不然浩浩荡荡上百号人扛着家伙什过来,还不攻守易位?
不得不说,李阿瑟的心理很强大。
“每逢大事有骚气”说的就是这种人。
砰砰,砰!时间不等人,玩具熊在奔跑,声音已经到了三层。
他必须比玩具熊更快下到地面才行!
李阿瑟咬咬牙,不再爬管道找位置,看准右下平台,直接跳!
每一次跳跃都给他一种感觉。
他好像是跳向死神。
但,他没有选择!
“砰!”
穿着袜子并不能减轻多少碰撞带来的疼痛。
他向前扑倒在平台上,胳膊肘嘣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
灰尘被扑起,纷纷扬扬,嘴里吃了不少,眼睛根本睁不开。
李阿瑟用手捂住眼睛,没有时间看顾身上的疼痛,从手指缝隙中飞快地观察周围。
各种管道,大股电线,茂盛的家养植物——尤其是芦荟和仙人掌。
李阿瑟的脸皱成了一团。
多次确认,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直接从二楼跳到一楼!
而且,因为这些杂物,一二楼简直成了倒金字塔形,他必须助跑越跳!
如果地面与至二楼的楼房为两条边,那李阿瑟必须跳出个直角三角形斜边才行。
很形象。
不说距离变远,还有那尽力跳跃的冲击力……
娘的!
呼,呼。
李阿瑟把外套后颈的帽子拉起来,做好了计划。不远的绿化带都是低矮灌木,就是那里。
他需要那里做他的缓冲。
后退,几乎贴紧墙根,弓起腿足,平气。
然后砰,砰,砰砰——
起跳!
风在呼啸,自己好像如此自由,如空游无所依……
下一瞬,噼里啪啦,细小的灌木竞相折断,粗壮点的枝条被压下,积蓄了弹性势能,再又抽到李阿瑟的身体上。
尖锐有韧性的灌木枝条则插进衣服里,造成大大小小的划伤,甚至刺进皮肉。
叶片、细枝末节、灰尘,昆虫还有蜘蛛网……
这些都是刹那间发生的事。
灌木的辅冲让李阿瑟差点在其上翻个跟头,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他发出沙哑的咳嗽。
但,他下来了。
他很狼狈,到处是伤痕,蛛网和灰尘糊了一脸,甚至还有几只被蛛网挂住的叶片,轻轻打着旋。
但他眯着眼,看向这栋六层高的楼房,笑了。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