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来到聚会这天晚上,阳星言和连清扬是最先到小洋房的。
没过多久,剩下的人也都纷纷来了。
因为晚上要玩到很晚,连清扬特地给家里的阿姨放了假,让她下午就回家休息去了。
魏思觉一见到坐在沙发上的阳星言,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边,手舞足蹈的跟他说自己和女神的最新进展。
庞凯从他表哥的酒吧里拉了不少饮品过来,连清扬瞟了眼正在把后车厢里的饮品一箱一箱往屋内搬的店员,走到庞凯边上,低声警告:“别搞太过。”
说完眼神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笑着和魏思觉说话的阳星言。
庞凯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宽心”的眼神,小声解释:“这些都是低度的小麦汁,知道你最近转了性子,没让我哥准备烈的。”
虽然还是不太愿意让阳星言跟着他们一起疯,但也不想扫了其他人的兴,所以也就没再多说。
也不知道阳星言能不能喝。
众人还在聊天等外卖的时候,储颂也来了。
现在见到储颂阳星言已经不意外了,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储颂跟众人打过招呼后,跟坐在自己连清扬的连清扬对视一眼,两个人就一起走到边上聊天去了。
阳星言疑惑,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两人来到大厅落地窗前,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小花园的亭子。
储颂:“怎么把我叫来了?”
连清扬回头看了一眼笑得正欢的魏思觉,冲储颂挑眉:“怎么,不想来吗?”
储颂扶额,语气无奈道:“连清扬,你这是打算帮我,还是想看我被折磨?”
连清扬也没给他一个具体答案,只是顺着他的问题给了两个假设:“如果你有想法那就当是我在帮你,如果你没有想法,那就当是我想看你被折磨了。”
“我发现你真是表里如一的黑啊,”储颂垂眸轻笑,“不会是为了之前戳穿你的事来报复我吧?”
被人这么说连清扬也不生气,淡淡道:“我有这么无聊?”
“说不准,”储颂顿了顿,“万一你现在也在被折磨,想找个人同归于尽呢?”
连清扬没有回答,他的心里明明有一个标准答案,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潜意识里对那个答案并不满意,所以他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俩杵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啊?外卖都到了!”黑子边吃边大声催促站在窗边的二人。
江穆刚成功地从萧景平手里抢过一串肥瘦相间的烤羊肉,语气里带着胜利者的心满意足:“就是啊,再不来要被吃光了!”
连清扬回到阳星言身边的那个位置,储颂则是去了魏思觉身边的那个空位,两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最先注意到阳星言不正常的是连清扬,他从坐下开始,眼神就没离开过自己身边的人。
阳星言手边的东西才吃完连清扬就会给他拿新的过来,看他一口烧烤一口小麦汁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罐,连清扬还专门低声提醒他,让他别喝太多。
得到的回复是:我很能喝的。
结果连清扬刚和江睿清他们聊了会天,烧烤都没吃几串,一转头就发现脖子根都红透了的阳星言。
他低着头,凑到阳星言身边问:“还好吗,是不是喝多了?”
阳星言迷迷瞪瞪的“嗯”了一声,手不由自主的抓上连清扬的衣服下摆,喃喃道:“我难受。”
连清扬半搂着阳星言的肩,支撑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着因为难受整张脸皱在一起的阳星言,连清扬沉声跟众人说:“我先扶他去休息。”
“这还没开始玩游戏,星言怎么就不行了?”魏思觉震惊的看着满脸通红、眼神已经有些失焦的阳星言。
此时阳星言还是有意识的,听到魏思觉的话他甚至还想反驳自己酒量很好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就是吐词不清的呢喃。
连清扬以为他又难受了,就赶紧扶着人上楼去了。
这具身体对酒精的耐受度并不高,等阳星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穿书前的阳星言虽然也不常喝酒,但是在做演员的时候也少不了要去参加酒局,不过就算投资商怎么灌他的酒,他也没喝醉过。
没想到今天只喝了几罐小麦汁,脑子就已经天旋地转了。
阳星言任由连清扬扶着自己,因为双脚使不上劲,所以整个人都依靠在连清扬的身上。
二人踉踉跄跄的来到楼上的洗手间,阳星言稍微用了点力气就挣脱了连清扬的怀抱,失去支撑的他整个人滑跪在了马桶前。
连清扬赶紧上前捞起抱着马桶的阳星言,生怕他一个不清醒直接把头给栽进去。
迷糊的阳星言感受到有人在阻止自己的动作,断断续续地说:“我、我难、受,让我,让我吐。”
颇有“你不让我吐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连清扬只好半蹲在他的身边,手虚揽着他的腰。
阳星言闭着眼睛在马桶前酝酿了半天也没吐出来,他双眼失神,手摸索到半蹲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些委屈地说:“我、我为什么、吐、吐不出、来?”
连清扬第一次听见阳星言用这种撒娇的语气说话,蓦地心下一软,声音也不由的温和起来:“吐不出来就不吐了,我扶你去休息好不好?”
“不、不好,”他推开连清扬的手臂,摇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洗手台前,“我、我要、洗脸。”
说完他就打开了水龙头,但是因为眼前一片朦胧,加上大脑被麻痹后认知功能下降,所以他直接把开关打到了最烫的那边。
冲洗双手的水变得越来越烫,直到双手有些发红,反应迟缓的阳星言才发应过来,他猛地抽回手,声音染上了鼻音:“好烫!”
他张开自己的双手,愣愣的放在自己眼前,鼻音越来越重:“好痛……”
连清扬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拉过他发红的手仔细查看,语气担心地问:“阳星言,你有没有事?”
【星言,妈妈已经撑不住了。】
【星星,爸爸真的太痛了。】
【爸爸和妈妈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为什么……”阳星言的眼泪突然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本来心里就担心的连清扬这下更手足无措,他双手扶着阳星言的肩,焦急地问他:“是不是烫伤了?”
阳星言揪着胸前的布料,艰难的开口:“我这里、好、好痛啊。”
不知道阳星言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连清扬有些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和他商量:“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意识模糊的阳星言听见有人说要带自己走,抽泣着说:“好、好。”
连清扬半搂半抱的把阳星言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把人放到床上,正准备起身时,身下的人抬起双臂,锢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清扬重心不稳,赶紧伸出双手撑在床头稳住自己的身体。
阳星言带着哭腔坐了起来,手臂环在连清扬的肩上,细声细语地问:“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他以为自己已经渐渐忘却了父母双双去世的沉痛打击,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好地融入了书里的世界。
他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可以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还能保持开朗乐天的人设。
可是过不去的那个坎儿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被阳星言藏在了心底里最深的位置,就连他自己都天真的以为,他真的过去了。
穿书后坚强、镇定的伪装在酒精的作用下被褪去,脆弱寂寞的内里此时被一览无遗。
眼泪顺着阳星言的脸庞流下,一滴接着一滴重重的砸在了连清扬的手背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着,整个肺部被汹涌的潮水挤压。
无法挣脱,也无法呼吸。
他身子稍微往后退了些,让自己能够借着微弱的床头灯看清阳星言的脸。
阳星言眼神迷离,泪水蓄满了眼眶,眼尾和鼻头因为委屈而泛着红。
他神智不清的点着脑袋,语无伦次地抽泣:“你们总说,为我好,为我好,可是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你们,为什么,总是,把我算在,计划外面?”
“就、就连死亡也是。”
说完,阳星言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倔强的阻止这股悲伤的情绪外泄,可还是控制不住洪水般的伤痛,小声呜咽起来。
整个房间里除了阳星言的哭声外安静的可怕。
连清扬的情绪轻易的被他牵动,他心疼地揽着阳星言的腰,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阳星言的脑袋垂靠在连清扬的肩上,眼泪打湿的那块布料贴在皮肤上格外冰冷。
“我不会丢下你。”连清扬好像下定决心似的,轻声在他的耳边重复道,“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
恍惚间,阳星言好像听到了有人说不会抛弃自己,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收紧了环住连清扬的双臂,嘴里还执着地问:“真、的吗?”
他的手掌向上移动,轻轻地捏了捏阳星言温热的后颈,笃定道:“真的。”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复,怀中的人渐渐停止了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星言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变得安定平缓。
连清扬动作缓慢的扶着他,让他能够舒服的平躺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后,连清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安静的坐在床边,出神的看着阳星言的睡颜。
这个晚上,连清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阳星言。
从认识阳星言开始,他就是一副坚强阳光的模样,时常把微笑挂在脸上,镇定自若的同时给周围人带来无微不至的关照,他就像兄长一般十分的可靠。
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脆弱、委屈、孤单的阳星言,那个在认知范围内一直挂在天上的太阳,也会有卸下周身光芒陨落的那天。
这样情绪崩溃的他,就像放在展柜里的一件贵重文物,稍有不慎,就会支离破碎。
虽然已经睡着,可阳星言的眉头还是不安的拧在一起,一只手伸到被子外,慌乱的在床沿边摸索。
突然,睡梦中的他好像摸到了什么,紧蹙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被温热湿润的掌心包裹,连清扬下意识的翻过手心,回握住阳星言的手。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让他的内心止不住的悸动。
但是看着阳星言发红的眼尾,连清扬就会不由自主回想起他脆弱无助的模样,心口隐隐泛疼。
熟睡的阳星言紧紧握住连清扬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会偷偷溜走。
这样无意的信赖,让一直以来被照顾的他有了想要让阳星言能够依靠自己的想法。
他好像,被缠绕的更紧了。
他们真的能够回到纯洁的朋友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