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阳星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以上帝视角观看了“阳星言”12岁以后的生活——
他看到一个小少年站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边,二人一同站在黑色的伞下,面前是一块死气沉沉的墓碑。
画面一转,那个小少年抱着一个小铁盒,孤单无助的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嘴里喃喃不休: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啊……
后来,小少年第一次拿了班级第一,雀跃的拨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喜悦的表情在电话那边一阵忙音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悲伤与难过。
再后来啊,小少年渐渐长大,他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周围的议论与嘲笑他也不在意了,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高兴呢?
长期被负面情绪所笼罩,少年无数次的想要结束,可每当想要下手时,就会想起妈妈的脸。
恍惚间,阳星言来到了户外,他看到少年站在江边的榕树下。
江面波光粼粼,树叶婆娑摇摆。
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少年回头,冲阳星言笑了笑,然后招手示意他过来。
走进才发现,少年一张脸惨白的可怕,但是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少年对他说:“谢谢你,异世界的阳星言。”
阳星言垂眸,语气有些悲凉:“为什么要谢谢我,明明是我霸占了你的身体,我早该死去的。”
少年摇摇头道:“不,是你让我解脱了。”
他仰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中浮动的白云,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半眯着双眼,继续道:“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我不能走。”
“我一直在苟延残喘着。”
“但是你的到来让我终于能喘口气了,真的很谢谢你。”
他笑容和煦::“这些日子我微薄的意识与你共存在脑海中,受你影响,我好像也回到阳光开朗的从前,我很喜欢那个自己。”
阳星言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心里有些难过,他问:“你恨你的父亲吗?”
少年看向远方的眼睛有些失神:“我怨过,但我从来没恨过他。”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很幸福,他真的很爱我和妈妈。”
“只是后来妈妈去世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和他离得好远好远啊……”
阳星言抬起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偏过头,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但是今天我好像明白了,他真的太爱妈妈了,爱到害怕看到我这张神似妈妈的脸。”
“这种深入骨髓、融进血液的爱,让他离我越来越远。”
“但是我原谅他了!”少年眼神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因为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说完,他朝江面上的那座拱桥看去,阳星言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站在桥上,身穿白色纱裙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背后,神似自己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
注意到二人的目光,女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少年抬起双臂轻轻地拥抱了一下阳星言,他笑着说:“我该离开了,醒来以后你放手做自己吧。”
阳星言也抬起手臂回了他一个拥抱,说:“好。”
祝愿我们的未来,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抱中脱离出来,看着阳星言问:“啊,虽然可能有点道德绑架,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维系这段父子情?”
阳星言答应:“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会帮你的。”
毕竟他现在就是以少年的身份活着,而且少年也已经释怀,他没理由再去做一个恶人。
“谢谢,”少年感激地看着他,“等你回去,请告诉我爸爸,我很爱他。”
“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少年站在桥上,冲着阳星言用力摆臂,脸上挂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喊道,“最后一个要求,如果在学校见到曲雪漫的话,帮我对她说一声谢谢!”
“谢谢她在我深处黑暗时,成为照亮我生命的一束光。”
我也不会继续让“阳星言”做一个悲观忧郁的小男孩,内心善良的人理应闪闪发亮。
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
星期一的晨会时间,和往常一样枯燥乏味的讲话令班上大部分学生都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还有一些把手机藏在桌洞里,低着头、津津有味地逛着学校论坛。
就算是好学生阳星言也认为这样耗费光阴的晨会应该取消。
他盘算着下次在网上买点关于c语言、java的书来教室看,免得荒废宝贵的时间。
他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一大早就阳光明媚的。
连清扬早上没来教室,估计是因为太早了没起来。清晨起来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魏思觉说,昨天他们吃夜宵玩到一点,到家收拾完都两三点了吧。
估计要睡到中午,阳星言心想。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阳星言瞥见苏停年正在认真的写题目,仔细一看发现,他正在做的是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题,但是他的思路好像卡住了,迟迟没有下笔。
阳星言看了眼题目,他对这道题目有点印象,之前高中的竞赛班的时候写过类似的题目。
约莫用了五分钟,他就把解题步骤全写在草稿纸上了。
再转头看苏停年,他的草稿纸上已经有一些步骤了,但是全被他划掉了。
见他仍然没有头绪,阳星言把自己的草稿纸推了过去。
因为还在开晨会,班上只有电视机里传来值班老师发言的声音,阳星言也不好直接给苏停年讲自己的解题思路。
面前突然多了张写满东西的纸,苏停年蹙着眉,一脸疑惑的看了眼阳星言,又把视线挪到纸上。
大致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才发现,阳星言递过来的纸上写的都是自己正没有思路的那道题的解题过程。
仔细把过程都看了一遍后,苏停年豁然开朗,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开始动笔在空白的纸上把刚看过的内容再写一遍。
伴随着电视里传来“今天的晨会到此结束”的声音,苏停年也顺利的把这道题给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