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裴文思环顾四周,是个干净且贫困的地方。
她低头俯视怀里的江婉卿,此时她双颊还挂着泪珠,双眼红肿,眉头紧锁。
哎!裴文思第一次感慨自己为什么没穿外袍,这会她也顾不上什么唐突,反正也是那人也邀请她来的,就进屋躲躲,不然由着这夜里的冷风吹,明日肯定卧床不起。
进屋后,这屋里和院子一样,干净贫苦。
裴文思走向唯一的床,也不掀开被子,直接将江婉卿放在床上,想了想,还是去看看有没有干净的被子,结果一看,很好,这人是真的穷,被子都只有一条,无奈,裴文思只能任由江婉卿这样躺着。
让江婉卿躺在陌生男子床上已经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被盖上那人的被子,自己会忍不住将人杀了。
没一会,乔公子回来,将裴文思的荷包还给她,看到床上的江婉卿,他直接去衣柜那拿件干净衣服给她盖上。
“这是干净的,前两天才打的新衣服。”乔公子不经意的解释一句。
裴文思伸出去的手默默缩回来。
两人对坐,良久,乔公子审视的目光收回:“你是她什么人?”
裴文思看向床上,缓缓吐出两个字:“朋友。”
“在我的认知里,除了兄妹,任何的异性朋友都是有目的的,你是哪一种?”乔公子半拉着眼睛瞧着床上的江婉卿。
裴文思自然不能说自己的身份 而且,这人的口吻也不太对:“你是何身份来质问我。”
“我说了,我是她哥哥。”
“你说过就算数吗?证据呢?”
“自然。”
……
寂静的屋里,乔公子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我本名叫朱子慕,现在改名乔和。我们这一辈是子字辈,男孩女孩取名都要取个草字头的,男孩要加上字辈,女孩不用。”
“我爹是朱家二房,因为我爹娶我娘早,我出生在前,朱茵出生在后。那天晚上,我写字偷懒被骂,大晚上跑出去想等爹娘认错来找我。”
乔和苦笑,谁知道那天晚上就是朱家的死劫。
“等我看见火光跑回去,就看见一群黑衣人围在家门口,我害怕,躲在一边,后来看到他们起争执,一人被打在地上,之后那群人离开,地上的人也站起来,发泄一般的砍着我家的门,后来我看到那人的面孔,却胆小不敢出去。等他们都走完,我想跑回家,可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说到这里,朱和捂着脸难受,这些梦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我那时候虽然小,可大伯有很多江湖朋友,我知道这是有人寻仇,我不敢暴露自己的名字,就装作乞丐乞讨,后来遇到好人,留我读书,当我再次看见那晚的人在沈家,我就去当沈家的先生教书,可我太弱,好几次都动不了手。”
说到这里,乔和不说了,他无法平静的诉说当年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发现仇人的时候,他没那个勇气,他不配为人子。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裴文思看着低着头捂着脸的男人,只能干巴巴的安慰着。
“师傅。”床上的江婉卿突然大喊起身,将在场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裴文思越过乔和,几步就走到江婉卿床边。
此时的江婉卿双目无神我,盯着屋顶没回神。
“江小姐。”
江婉卿一双空洞的眼神看向裴文思,裴文思突然体会到江婉卿的心情,这和她得知爹尸骨无存的时候有什么区别,至少、她师傅还能好生安葬。
裴文思偏过头,她知道这种想法不好,怎么能拿来对比。
江婉卿专注的看着裴文思,好像想起什么,突然坐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她想看到的人。
她脸色苍白,嘴角哆嗦的问:“我师傅呢?”
裴文思重新去看江婉卿,语气尽可能的平和:“你师傅在外面。”
江婉卿下床走出去,就看见她师傅躺在门板上,她踉跄的走过去,裴文思想要扶着她,感受到旁边之人的目光,终究没伸出手。
江婉卿跌跌撞撞的来到丁师傅面前,她在丁师傅面前直直跪在地上。
“师傅。”声音凄苦,随后她便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沉浸在这悲伤之中,若你为你师傅着想,就应该让他早日入土。”乔和直接来到江婉清的身边,他淡漠的语气刺激到江婉卿,江婉卿站起来就想打人。
被裴文思拦下:“理智一点,他说的没错。”
江婉卿咬着唇不甘心的推开裴文思,最后也只能红着眼不甘心的回头,准备将她师傅带走安葬。
“你的朋友已经替你买了一口棺材,但是明天需要你们自己去拿,我这边如果平白无故的出殡,官府会找上我的。”
“多谢提醒。”虽然乔和有心提醒,但江婉卿还是不想在这里待着。
乔和看见江婉卿的举动,知道她现在十分排斥自己,只能再次提醒。
“我叫朱子慕。”
正准备抱起师傅的江婉卿闻言浑身一僵,她难以置信的快速回头,看着自己面前这瘦弱的陌生男子。
“好久不见,小茵茵。”
江婉卿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又汹涌而出,她捂着嘴,朝乔和走去。
乔和心疼的从怀里拿出手帕给江婉卿擦拭眼泪。
“妹妹,别哭,眼泪是懦弱的表现。”
“哥。”这一声哥喊得江婉卿心中无比眷恋,她们朱家,还有人,还有人。
朱和抱着江婉卿,这是他的妹妹啊!他以为丧命在火海中的妹妹,真好,妹妹还活着。
朱和说着让江婉卿别哭,可是他自己此刻也泪流满面。
裴文思看着两人相拥哭泣,她心里也不好受。
当黑夜里第一声鸡叫的时候,惊扰院子里沉浸在情绪中的三人。
乔和轻轻推开江婉卿,用手帕擦干泪水。
“妹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安葬你师傅,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好。”江婉卿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压着千言万语。
裴文思默默跟着后面看着两人将丁师傅的遗体抬上板车。
“这位兄台,麻烦你去半街那取来棺材,等天亮开城门,我们就出去安葬师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