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拖着孩子走远了,众玩家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乌千绝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顾清,搓着手笑呵呵的走过去“小兄弟是叫顾清吧,贵庚啊?”
顾清第一次在少年人如此清纯的脸上看到猥琐二字
“咱们…认识?”
“哈哈哈现在不就认识了嘛!”乌千绝个子不高,矮顾清半个头,跟他勾肩搭背的时候需要踮起脚尖,顾清也不得不微微低头,方便听清楚对方说话
把人拉到一个偏僻的拐角处,乌千绝神神秘秘的在他耳边说:“小伙子,别放弃,你姐姐一直在等你。”
顾清心神为之一振,低声追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儿?”
肩膀被大力握住,乌千绝怔怔的望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穿越时空,与多年前交叠。从中,他恍若看到了更加稚嫩的自己
天高云淡,女人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笑意“小少年,要好好活下去呀。”
场景骤然变换,布满硝烟与战火的废墟,那声音嘶哑干涩,字字泣血“小家伙,你去告诉他…就说,我在等他……”
“等他……活着来见我。”
小小的狼狈身影映入布满猩红血丝的眼中,其中带着恐惧、绝望、愤恨的脸与眼前自己的倒影重合
不觉见指甲已刺入掌心软肉,顾清压抑着急切,问“小兄弟?”
这时他才刚回神般“哦…没事。”
抬手高深莫测的拍拍他的肩,乌千绝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等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传入每个玩家耳中
【恭喜玩家乌千绝完成主线任务——逃离恐怖屋。奖励积分200。】
【游戏剩余时间——3时。请诸位玩家再接再厉。】
玩家们顿时炸了锅
“他出去了?!他怎么出去的?”
“他不就跟那个玩家说了会话吗?怎么就通关了?”
“看来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出去了…”
“………”
镜泽看着顾清的脸,若有所思。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事不关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姜不凡挎着帆布包,一手抓着罗盘,一手握朱砂,自信心在此刻达到顶峰“哈哈哈!师兄!且随我来!!”
顾清仍在原地愣神,思绪万千。曾平凡路过时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待其回神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等结束了再想,你现在很危险。”
他闭了闭眼,将一切繁杂念头尽数搁置,没有理睬某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跟了上去
经过一次拐弯后,走廊重又变得昏暗逼仄,高处镶着黄铜烛台,每隔半米有两个,勉强能照清脚下的路
随着众人不断前行,墙壁上出现一些用鲜血绘制的图画,线条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多余冗笔,位置一律固定靠下,很明显出自孩童之手
镜泽简单看了两眼,肯定道:“每幅图之间都有联系,这是幅连环画。”
顾清蹲下身,轻轻抚摸墙上血迹,眼神柔和,像在透过粗粝的墙面抚摸女孩的额头。此时他才明白曾平凡所说的“渊源”为何意
第一幅画上是间小木屋——
正值盛夏,太阳炙烤着大地,隔着层布鞋底踩上去都能感到脚底滚烫的温度,是蚂蚁路过都要跳着踢踏舞离开的地步
树荫下,男人悠哉的躺在藤椅上哼着小曲乘凉,小女孩吃力的拽着木桶从井下打来水往缸里灌
大肚子水缸足有三个她那么大,一米来高,六岁刚过一米的小女孩不得不踮起脚尖,吃力的提着木桶倾斜,还要小心注意着水流速度,不敢哗的一下全部倒进去,害怕因此吵醒阿爸,换来一顿打骂
她身上是一年四季如旧的粗布衣裳,还是捡人家不要的碎布缝成的,棉布要留给阿爸和即将出生的弟弟。说是件衣服,夏天不透风,冬天不保暖,倒像是在身上套了层麻袋
“咕噜……”
小女孩连忙捂紧肚子,见阿爸没注意到这儿才松了一口气,重又回井边提水,余光瞟到屋里边缝衣裳边跟腹中胎儿说话的妈妈,不由得心驰神往
等弟弟生下来,我说不定就能分半个玉米面窝窝头了,运气好的话还有混了白面的荞麦馒头
想到这儿,小姑娘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痴迷的舔舔嘴唇
每次妈妈生了妹妹,家里都会吃几顿肉,阿爸也会给她一个带血的窝窝头,虽然窝窝头大多又冷又硬,但要比煮的发黄的野菜汤好过太多
如果这次是弟弟的话,说不定就有荞麦馒头吃了…她只吃过一次荞麦馒头,是个穿黄袍子的叔叔给的,他说只要听话,就能有更多的馒头吃…
真好啊,小女孩拽着麻绳走神。她只见过妹妹们几眼,之后也没在妈妈那见到妹妹,她还不知道小婴儿长什么样呢
“扑通!!”
小女孩手下一滑,麻绳连着木桶一并掉进水里,她赶忙抓住留在上在面的绳尾,心惊胆战的扭头看树下男人
那边的响动着实不小,男人被吵醒,怒极随手抓起身边的石块朝女孩扔过去,破口大骂“个狗娘养的赔钱货!!敢把老子吵醒,我要你命!”
石块重重砸在女孩腰上,她疼的呲牙咧嘴,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越反抗阿爸打的就越狠,最好的方法是在原地站着等男人打完了,气消了,她再如人们口中的死鱼那样一声不吭的继续接下来的事
男人见她那副死样子更加来气,看看四周,抄起墙角的扫帚冲她走过去,嘴里用方言叽里咕噜的骂着什么
蹲下,抱头,咬紧下唇忍住不出声
这一套动作女孩早已无比熟悉,但再怎么无动于衷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还是忍不住为接下来的毒打恐惧
扫帚劈头盖脸地落下,伴着男人的拳打脚踢,如雨点般尽数倾斜在女孩干瘦的脊背上
“娘嘞个瘪裤裆!还带来三个赔钱货!!这次再生不出儿子把你也剁碎了吃肉!!”
阿爸说什么啊……她迷迷糊糊的想。又要吃肉了吗…
女人捂着肚子走出来,象征性的拦了他几下,在男人耳边低语几句
“哼!”
男人扔了扫帚进屋去,女人踢了女孩两脚,让她滚回柴房里,别在这碍眼
女孩什么都听不到,被男人的耳光抽到耳鸣。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逐渐从身体中剥离。离自己远去,只留地上一具麻木的空壳
那是不断流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