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薛莹笑笑,把原先韩烨拿出来的那一块碎银子还给了他,这才转头对老太太的大丫鬟如意道:“这些银子你收好,就当做明日法事上的香火钱。”
“这……”如意不好意思接,扭头看向老太太,只听她老人家说道:“拿着吧,明儿做法事的时候,就说这是五少奶奶孝敬的,也算是替她积了功德。”
沈氏也跟着说道:“老太太说的很是,这样不光是老五媳妇的功德,也是我们输家的功德了。”
丫鬟这才笑着接了过去,清点了收好,老侯夫人面上更是多了几分的欢喜,不管外头对薛莹是怎么传的,她心里对这个孙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谢氏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这个当婆婆的,这些年和她的关系也不过就是表面看着融洽,更别说像薛莹这种,谢氏打心眼里就看不上的人,想必嫁进来的这些日子,没少受谢氏的白眼。
可饶是这样,薛莹的性子却还是温柔大方、率真得体,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把刘氏给比下去了。
只可惜谢氏是个糊涂人,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是从前的性子,也不知道这一回侯爷病了,倒是能不能让她也稍微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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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只有上午有法事,用过了午膳,服侍老侯夫人歇了中觉,薛莹便出了禅房。
韩烨和三老爷晌午就出去了,说是大雪压塌了一棵古树,把下山的山路给堵着了。
明儿老侯夫人就要回侯府了,两人便带着下人,修路去了,顺便也要把沿路的积雪清一清。
薛莹在房里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见阵阵铃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轮回塔的四周都挂着铃铛,之前她并没有留意过,可今儿静下来,才发现铃声竟能传的那么远。
薛莹忽然就想到了塔中那一盏孤零零的长明灯,也不知道灯中的灯油烧尽了没有,是不是已经熄灭了。
心里忽然就有那么些好奇,薛莹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大雪已经停了,便吩咐丫鬟道:“疏月,你跟我出去走走。”
“奶奶是要出去逛逛吗?”疏月正在窗下纳鞋底,闻言只抬头问道。
见她说话还不忘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薛莹笑道:“怎么?还在给唐荣做鞋子?他就一双脚,哪能穿得了那么多鞋啊?”
“奶奶……”疏月脸红,低头把鞋底放在一旁,这才小声道:“他们常在军营里走动,很费靴子的,奶奶没瞧见五爷的靴底都磨破了吗?”
“……”这个……薛莹倒是当真没瞧见了,再说了……谁没事低头看人家的鞋子啊?
“奶奶也该给五爷做几双鞋……”疏月这话一说出口,忽然就想起他们两人是说定了要和离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就算以后当真不一起过了,这会子做戏也要做的真一点,好歹让老太太高高兴兴的离京,奶奶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昨儿奶奶还吩咐她给五爷送了暖炉,没准两人还是能有戏的。
疏月面带着几分期待看向薛莹,就瞧见薛莹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别说她不会做鞋,就是真的会做,她也没想过给韩烨做。
“快走吧,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玩了。”薛莹催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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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慈寺颇大,来了几日,薛莹也没有好好的逛一逛。但她今儿有些心事,因此只逛了小半圈,便没了兴致。
离轮回塔越近,铃声越清脆,在风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薛莹拢了拢大氅往那边走去,她抬头看去,塔中燃烧的烛火微微跳动。
鲜艳的火苗昭示着生者对死者的缅怀。
薛莹进到塔中,向那老僧捐了供灯的香火钱,将一盏长明灯捧在了手中。
“奶奶这是要给谁供灯?”永嘉侯府并没有给逝者供灯的习惯,疏月有些好奇问道。
“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薛莹却并没有回答疏月,只是解了大氅放到疏月的手中,穿着轻便的往塔上走去。
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和韩烨一起,那时候只觉得这塔的楼梯逼仄狭窄,如今一个人走,却一点儿也不显拥挤。
在楼梯上转了好几个圈,等薛莹爬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薛莹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托着长明灯,抬头看时,却见昨日那盏即将油尽灯枯的长明灯早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崭新的、加满了香油的长明灯。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烛火随风摇曳,橙色的火光微微晃动,又转向平静。
这一瞬风也停了下来,铃声渐止,四周寂静无声。
薛莹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长明灯,低头笑道:“还以为没人管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灯已经请了上来,不点似乎也浪费了,薛莹想了想,将手中的长明灯摆在了那盏灯的旁边,用火折子点了,双手合十默念道:“今日虽然不是你的生忌,但我占了你的身子,也希望你能早入轮回,来世再投个好人家。”
长明灯上的火苗忽然就动了一下,竟像是有所感应一样,薛莹在跟前默默的站了片刻,等火苗停止了跳动,这才转身下楼。
从塔里出来,疏月便急忙上前把大氅披到了薛莹的身上,外头又下起了雪来,天空压铅似的黑。
“奶奶快回吧,一会儿雪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
薛莹点了点头,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才走到离禅院不远的地方,就瞧见三老爷和五爷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厅中传出老侯夫人的声音:“若是路实在不好走,那就再住两天,只是我担心老二的病,也不知道怎样了。”
“母亲放心,树已经砍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启程了。”三老爷说着,忍不住跺了跺脚,外头雪深,他这一大早在雪地里站了半天,靴子袜子早已经潮了,为了给老太太回话,还没回房换上干净的。
沈氏会意,转头吩咐了丫鬟道:“到伙房打些热水送去我房里。”
老侯夫人这才注意到两人湿了的脚,蹙了蹙眉心道:“你们都回去洗洗吧,别冻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