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雪摇摇头:“你只看到她们今日挺开心,你是不知道她们整日里有多少活儿要做?
洗衣煮饭,喂猪下地。冬天在河里洗衣服,哪个没长冻疮的?你就没看到她们的手有多粗?顶着太阳下地,皮肤晒得多黑?这些还只是最基本的。”
“你知道有多少妇人是前一刻还在地里干活,下一刻就在家里生了孩子?要是生不了儿子,被打被骂、饿肚子都是常事。”
这一席话把白巧云惊得目瞪口呆:“是,是真的吗?梅姐姐,你没骗我?”文语安则在一旁捂嘴笑。
茂雪看了她一眼:“你现在知道自己过得多幸福了吧?好好珍惜吧,别整日里羡慕人家!”白巧云茫然的点点头。
茂雪摇摇头,这丫头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你遣人回去跟家里说一下,对外就说家里染坊接了我这边的单子,没办法接别的订单。若是谁耽误了我的订单,我就找他赔损失!”
这话就是说给芹县那边的主簿和县令听的,你们不是不敢得罪张家吗?那知州大人的妹妹呢?
“你告诉家里,张家这边,我会处理!你们就不用管了。不过,家里的生意还是小心一些!别被人使了阴招儿。”茂雪继续叮嘱白巧云。
白巧云听完后点点头,她没想到茂雪这两句话就把事情给她解决了,还有些懵:“谢谢你,梅姐姐!”
“你和家里人都记着我的好就行!”茂雪对着白巧云说,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文语安。
文语安瞬间明白,这位也打上了白家的主意。怪不得她会主动邀请她们来庄子小住。
看样子也是冲着染坊来的。那文家是退让呢?还是贴上去跟梅大小姐搭上关系?
当晚,茂雪写了一封信,让庄子上的人第二天一早送去州衙给二哥。
她把张家和白家的事儿说了一下,让二哥找个机会约赵家大爷提一下张家的所作所为。
以赵家以往的行事来看,茂雪认为赵家是不知道张家的这些事的,这样也算卖了赵家一个好。
当然,若赵家不管,那就别怪她直接对张家出手。到时候大家各凭本事。
这件事解决后,白巧云明显心情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时常把村里那四个小姑娘请过来玩,有时也会去村子里走走。比如去河边看看江守财带着一帮小孩抓鱼,或者看看春耕的繁忙景象。
但这两天,茂雪发现彭慧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也没问。这丫头有些傲气,虽然看着斯斯文文的,但相处起来你会觉得有距离感。
覃晓兰偷偷告诉她,是因为李家哥哥出了些事儿。茂雪知道她说的李家哥哥就是唐寡妇的儿子李昊。
茂雪有些奇怪的问她:“李秀才不是在州城读书吗?再说了,李秀才出了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最近她发现,这覃晓兰比江春桃知道的八卦还多。
覃晓兰翻了个白眼,有些嫌弃地说:“把自己当作李家媳妇儿了呗!”
又是一个瓜,怪不得平日里几个小姑娘在一起说笑,覃晓兰时常会打趣江春芳和她的未婚夫。有时说高兴了还会讨论一下村里的适龄男青年。
但彭慧大多数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有时还会露出些不屑。原来是看上了李秀才。
“你怎么知道?”茂雪问她。
“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只要李家哥哥回来,她哪次不去送些东西?平日里也没见她去帮衬一下李婶?”覃晓兰撇着嘴说。
这就奇怪了,她既然看中了李秀才,为何不去讨好唐寡妇?难道覃晓兰猜错了?
“李秀才出了什么事儿?”茂雪又问。
她还想着把唐寡妇招揽过来帮她呢,若李秀才真出了事儿,她说不得要帮一下。不过要看一下具体的情况。
“上扬村那边来闹了好几次,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你这里离得远些,所以没听到动静。”
见茂雪没听明白,她又解释:“就是李家哥哥的叔伯。据说当年把他们母子赶走,现在又想来找回去。”
茂雪恍然,她就说唐寡妇当年怎么一个人带着儿子到小河村来定居。
正常来说,就算家里人都不在了,还有族亲呀。如果连族亲都没有,村子里也会帮衬一下的。
但当时唐寡妇两手空空的就带着个小孩来了这边,若不是小河村这边帮衬,只怕早就饿死了。原来是被那边赶出来的。
这是完全不给留活路呀!这也太……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是非曲直,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评判。
茂雪想着,既然是家事,就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没放心上。谁知隔天出门就碰上了。
本来这天是找了江家姐妹和覃晓兰一起去小山上看看桑树林,据江家姐妹说,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要准备开始养蚕。也叫了彭慧,但她说家里有事儿没来。
她们六个人,还带着几个丫鬟和陈严,一路往山那边走去。
走在村子里就有些奇怪,平时村子中间那一块,总有些老人、妇人坐那里唠嗑。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又走了一段,远远的就看到唐寡妇家门口围了好多人。
再走近一看,里三层外三层那是围满了呀。茂雪打量了一下,好家伙,除了在地里春耕的人,这是村子里的人都来啦。
覃晓兰在人群中扒开一条缝,让茂雪她们也挤进去。虽然平时大家对她们挺好奇,但这会也就转头看她们几个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八卦上。
“昊哥儿是我李家子孙,那是上了族谱的。唐氏,我就问你,你凭什么把他带走?”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气势十足的质问唐寡妇。
覃晓兰小声告诉她,这是上扬村那边的村长,也是李家的族长。上扬村那边主要是李氏族人聚居。
唐寡妇脸上挂着泪痕,眼神愤怒,气势一点也不弱:“现在承认我儿是你李家的人了?当年不是我说偷人,说我儿是野种吗?”
她身旁站着一个清俊少年,二十来岁,一身长衫,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