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侯夫人正在院里整理明日要给外孙的周岁礼。听下人来报,房家大老爷来了。
侯夫人有些头痛,平日里有什么事儿,都是她大嫂上门来说。他大哥上门就没有好事儿,说不定又惹了什么祸事儿!
遣了康嬷嬷去迎大哥,侯夫人就神色不明的坐着等。也没心思整理外孙的礼物了。
毕竟房家仗着侯府的关系,这京城里的大部分人家还是给一点脸面的。平日里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哥自己就能摆平。
今日大哥亲自上门,只怕事儿不小了,说不定还要求到侯爷那里去。这些年这样的事儿也不少。
你说一家子都不上进,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也行。偏偏没助益不说,还老拖后腿。侯爷也早就烦了房家。
还好这些年羽哥儿成长起来了。有好几次因着房家的事儿不小,她不敢求侯爷,都是羽哥儿帮着解决的。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儿?
房大老爷一进屋就看到满屋都是孩子用的物件,心知妹妹在给外孙准备礼物。想来妹妹今日心情好,他求的事儿定能办成。
边想边笑着开口:“哟,小妹忙着呢?这都是给蕊姐儿的孩子准备的吧?看着可不少?”
侯夫人见他今日一身水蓝色暗花缎宽袖长袍,进来时满面笑容,心情还颇好,稍稍松了一口气,估摸着没什么大事儿。
也笑着开口说道:“是呀!小孩子长得快,你看着多,其实也用不了几日!”
“我就说蕊姐儿是个有福气的,你以前还老是忧心着。这不,儿子都周岁了!我看呀,过不了多久,就能儿女双全了!”
房大老爷想着一会儿还有事儿要求妹妹呢,自然好话不能少了!
侯夫人听着这些当然高兴,也笑着回他:“哪个当娘的不忧心女儿?她这有了儿子我才稍稍放心一些!”
“你就放心吧,有妹夫和羽哥儿在,蕊姐儿还能过不好?”房大老爷也实在不明白这些女人的想法。这外甥女有侯府撑腰,又有了儿子,妹妹不是瞎担心吗?
侯夫人虽见大哥今日这做派没啥大事儿,不过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于是开口问道:“大哥今日可是有事儿?”
房大老爷端起茶杯呡了一口,才笑嘻嘻的看着侯夫人说道:“自然是有好事儿!”
侯夫人心里腹诽,你能有什么好事儿?别给我找事儿就不错了。嘴上却开口问道:“哦?什么好事儿,大哥说来听听!”
“小妹,你也知道,自从爹娘走后,家里这些年都是指着祖上那丁点儿田地度日。眼见着奇哥儿也成婚几年了,孩子慢慢长大了,再过不了两三年也得进学了吧?我见这样下去也实在不行。”
说着顿了顿,又呡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不,我找了些门路,想着做些生意,好歹给儿孙存些家底儿不是?”
侯夫人心道,你会做生意?大嫂带过来那么些产业,你两个若是会经营,房家也不至于是现下这样儿。也不知这回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想到这回他好歹知道上门来说一声,她可得盯着些。否则出了事儿,还不是得自个儿担着。
于是开口询问:“大哥要做什么生意?我虽不怎么懂,但到底管着侯府这一大摊子事儿。多少知道一点,这生意也是有赚有赔的。大哥可得仔细着些!”
房大老爷见她这样问,可来劲了。立马拍着胸说:“嗨!你放心,这次保准稳当。我都看好了。”
“哦?大哥仔细说说!”侯夫人越是见他这样,越是不放心。
“我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搭上了一个徽州那边过来的木材商人。这不就想着跟他合作做些木材生意嘛!”
说着看了看侯夫人,见侯夫人表情有些微妙。
赶紧继续说下去:“小妹,我跟你说,现在这木材生意可是稳赚的,而且利润大着呢!你去打听打听,就没有赔钱的。
这不刚有了路子,大哥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到时候你也投些零花钱进来,稳赚!没道理赚钱的事儿不先紧着自家人。”
侯夫人听完就皱起了眉头,这才明白她哥今日的目的,这是让她投钱呀!
这木材生意她还是有些了解的,确实赚钱得很。只是她这大哥嘛就不怎么靠谱了。
“大哥,我知道这些年木材生意是赚钱。只是,我们也没人做过,对这一行也不了解。既然是赚钱的生意,那自然门道也多,我们是不是要再多了解一些才做决定?省得到时候钱没赚着,反而赔了。”
“所以我才找了人合作嘛!我可告诉你,这田老板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搭上的。人家做这木材生意十多年了,对这一行那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侯夫人想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田老板可疑得很,于是便问了:“哦?大哥是怎样结识的这位田老板?”
房大老爷笑着说:“这不是和人一起喝了几次酒,就慢慢熟识了嘛!”
他可不想说,两人是在花楼为了抢头牌才认识的。当时都差点打起来了,还是他报了侯府的名头,才把对方给唬住。
后来田老板摆了酒给他赔罪,这样一来二去两人才熟起来。
“照你这样说,这田老板自己就可以,为何要与你合作。生生将利润分出来些?”
听侯夫人这样问了,房大老爷讪讪的笑着说道:“嗨!那田老板老家是徽州下面一个县城的,他们那边很多都做着木材生意。
他们以前多是将那些大的木材运往南边。这几年田老板将生意做到了京城。这不是没什么门路,木材运来也找不到什么销路,这些年就一直小打小闹的。”
这下,侯夫人就懂了,这是除了叫她投钱,还要给找销路呗。
这不又听她哥说道:“我这想着,朝廷这些年不是在京城附近的各处都有新建的项目嘛?那可不是正好需要,到时让妹夫给引荐引荐。没道理有这样的门路却让它便宜了别家不是?”
听了这话,侯夫人是狠狠的瞪了她哥一眼。合着这是打上了皇家的主意!也不想想,那是房家能肖想的?
房大老爷见她这样,也很知趣的转了话头:“再不济,那京城的勋贵世家,不是常在京郊修葺别院什么的,到时小妹你给引荐一下也是使得的。
你放心,东西定是好的,价格也不会比外面高。定会让你做了人情又有面子。”
话虽这样说,房大老爷心里却想着,到时候劝着小妹也投了钱,妹夫总不能放着自家生意不管吧。
再不济,还有羽哥儿呢!总之,有侯府在,就不愁没有销路。
这样说了一通,侯夫人倒是放心了一些。大哥不是遇上了骗银钱的就好。
那田老板应是看中了大哥与侯府的这一层关系,想让些利出来,打通京城各处的关系网。
侯夫人点点头,又问道:“那田老板是否可靠,大哥可有差人打听清楚?再有,大哥要如何与那田老板合作?可有商量好细节?”
房大老爷一听她这样问,顿时就有些自得。这次他可是都调查清楚了。
于是胸有成竹的回答道:“都查清楚了。那田老板的木材生意做得可不小。远些的地方我派去打探的人还没回来。
不过近些的真定府,已调查过了,确实和他说的一样,都是有多年的生意往来的。而且,口碑还不错。”
“京城这边不是说也做了几年了吗?”侯夫人又问。
“京城这边因着没什么门路,一直都是小打小闹的。不过在通州那边有个很大的仓库。我亲自去看过。木材不多,但都是上乘的。
他当年刚来的时候也是准备在京城大展拳脚的,因此才在通州买了一个大仓库。
这些年局面打不开,仓库就闲置了不少下来。不过,到时候我们的货就正好可以放那边。用不着另外找地方了!”
侯夫人听完,倒是信了一大半。想着大哥这回倒是调查得清楚,总算是长进了些。
不过,也是这些商人实在找不到门路,才让大哥捡了这个漏。但这生意看着倒是能做。
“那如何合作,你们都商议好了?”
“是的,我们打算一家出四万两银子,到西南那边去多进些上乘的木材,再运回京城找销路。”
“嘶!”听到这,侯夫人倒吸了一口气。四万两?家里有四万两吗?只怕四千两都拿不出来吧!
“家里哪来的四万两?”
房大老爷尴尬的笑笑:“嘿嘿,所以我来找小妹合作嘛!”
“我也拿不出来四万两呀!”
“小妹,你投两万两就行,另外的两万两我自己想法子筹!”
侯夫人沉默了,两万两可是她全部的私房了。还是靠着这些年在侯府掌家,才积攒了这些,让她一次性投去做生意,她还是没底的。
见小妹犹豫,房大老爷立即劝说道:“小妹,这稳赚不赔的生意,你可别犹豫。这也是我运气好,遇上了田老板。若是被别家抢了先,那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外人?”
“大哥,四万两银子,你就不怕人家拿了钱跑路?”
侯夫人心里的底线是几千两投进去还行,这上万两的银子,她是真没底儿。先前还觉得那田老板靠谱,现下又开始怀疑了。
“嗨!小妹你不用担心人家拿银子跑路。一来,那田家在各地这么多生意,都不是假的。哪能说跑就跑?
再来,我也不会傻到直接就把四万两银票给他。我已与田老板商议好,我这边派了房忠和房良跟着田老板一道去西南那边进货。
他两人到了那边,也不是马上就给银子。
田老板说了,他们都是先付订金,取货的时候再将钱款全部结清。到时候,田老板会付好订金,我们的银子,取货时才给。”
侯夫人点点头,这样一说,几乎就没什么风险了。房忠是房家的老管事了,一向稳重又忠心。房良就是云竹的大伯,也是她哥的心腹。
“小妹,你放心,这些我都打算好了的。不会有一丁点儿风险。我们筹八万两银子,用七万两进货。剩的一万两用来打点疏通。
西南那边的木材从金沙河沿长江运送到扬州,再转运河运到通州这边。
到时候若京城实在没有门路,还是可以运到南边去。田老板在那边门路就多了。总之亏不了。”
侯夫人见她哥把一切打算得这样仔细,也是安心了不少。对这门生意的疑虑是打消了,但叫她一下把全部的私房拿出来,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于是对房大老爷说到:“大哥,一下拿那么多银子,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儿,要不,你让我再想想?”
房大老爷见她又是心动,又是犹豫。不由得在心里唾弃,女人就是没有魄力。
不过也不再劝她,只提醒道:“那好,你想好了遣人来知会一声。不过,要快!不然这大好的机会可就便宜别人了!”
侯夫人点点头应下。房大老爷见正事儿说完,也不多留,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