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牢牢扎进一人粗的树干里,裸露在外的箭身因为超快的速度无法第一时间停住,发出阵阵刺耳的嗡嗡声。
可见力气之大,要是射中人估计当场就要毙命。
这射箭的功力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从箭尾破落的羽毛,有些粗糙的制作工艺能看出这支箭的主人不是并不是刚刚训练有素,气势十足的暗卫。
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在落叶当中,回望箭矢后眼底是同样的猜想。
刚才的情况太紧急,伍晔拉她的时候腿触在地上,等到紧张稍微褪去的时脚踝疼痛格外明显,
“先把我扶起来。”
伍晔在下面也不好受,手刚撑起来,似乎听到什么,抱住她的头往下按,在耳边小声说做嘘的手势。
秦姝老老实实埋下头当鸵鸟,泥土混合着腐烂的味道并不好闻,至于那股腥味出自何物根本不能细想。
秦姝只好把头埋在伍晔怀里,男人身体明显僵硬一瞬,不过这个时候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能躲过是最好的情况。
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沉稳有力,脚步坚定。多半是个人高马大的人。也是能把箭射得又准又稳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呢。
那人停留在箭矢所在的树下,离两人不过百米,真要对上去两人就是瓮中捉鳖、一手一个完全挣脱不了。
于是两人抱着紧紧的,秦姝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快的跳动。
秦姝下意识想要抬头看,表情也好,爱意值也好,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按着她的头,无法动弹。
那身影停在大树前,很久没听到声音。
这里是官道两边的小山坡,离下面还有一段距离,秦姝猜想这男人很有可能是在山上打猎而生的人家。远处稀稀拉拉的房屋,就是他的住所。
这仅仅是秦姝的猜测,就算是也无法排除危险,伍礼有意放走伍晔也不会那么明显。城中定然已经贴满画像,重赏之下每个人都不能信任。
刚才还十分明显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秦姝知道没有走,两人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在两人蜷缩的凹陷上方停住, 秦姝和伍晔几乎是同时起来,准备朝下滚过去,那里是一个斜坡还有生机。只是刚刚站起来,又是一根箭落在两人前方。只不过两步距离。
看到这件哪里还有逃跑的必要,两人停住抬头看,不远处高一阶的石头上蹲着一个体型魁梧,肌肉发达的男人。
满脸络腮胡,头发宛如金毛狮王,面容更是粗狂豪放,身后背着少说二十支箭,将弓收起来,揪动脸上的胡须,露出黑黄的牙齿,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比起让人一眼害怕,不敢多看的身材,男人的声音却没有那么魁梧,和侯超的差不多。他肆意打量着两人,尤其是穿着单薄的秦姝。
伍晔向前一步完美挡住秦姝的身体。
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哎呦,还挺护着呢。”
调侃的语气让秦姝很不爽,“你是谁?”她伸出头沉眸问道,这男人最好不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我?”男人站起来,身材更是高大,那黑色的皮肤,胳膊鼓起的肌肉,这可是没有“科技”加成的时代啊,最少要五六年才练的出来。
“我叫刘大山,就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刚才看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狍子呢,没想到遇到那么两个。”
“这寒风瑟瑟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刘大山收起笑容,刚开始的调侃消失不见,反正是警告,手里拿着一支箭随时有可能出手。
站在前面的伍晔移动一步又将秦姝挡住,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逃过来的,迷失了方向才会如此。望指点一二,当即离开,绝不叨扰。”
秦姝挑眉,上次这个人阶段的伍晔还是经过打击,无法接受的状态,骨子里的心高气傲让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
就算后期打到都城也没有改正多少,现在的改变是巨大的。
秦姝忽然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错觉。
只是这番话在从小生活在乡野间的猎户听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文绉绉的要命,并不会因此打消怀疑,反而是一脸嫌弃,反问
“逃过来的?为什么?你们不会是逃犯吧?”
伍晔的初次交涉Ia宣布失败,秦姝抢先一步,探出头打哈哈,“刘大哥,看我们两个这浑身的气质,瘦弱的身材,身上还全是伤,怎么可能是逃犯呢。
实话说吧,我们是一见钟情,已经暗定终身,奈何门第相差太大家中极力反对,没办法就相约离开了家里。
计划是去万东投奔他家哥哥。谁知道路途险峻,两人又不是熟悉,在山间迷了路又跌落矮崖,狼狈不堪。”
刘大山听罢,仔细打量后严肃的脸色缓和,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有几分可信。”
秦姝见他有些松动,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凶神恶煞心下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理由说对了。
便继续说,“自然是真的,我们两人奔波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身上狼狈不堪,劳烦大哥可怜,指点我们万东该往那边走?”
这样说既能加深刚才的理由,也能消散这个刘大山的怀疑。实际上秦姝还想问问他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呢。
他们身上衣服不是一味的囚服,从那天被抓就没有换,伍晔身上的常服,她身上的锦缎都是很惹眼的。两人衣服的材质都很好,一看就不寻常人家的,很容易暴露。
要是能换上朴素的衣服,改变发型再装扮一番去城中置办些东西没问题。他们身上还缺很多物件呢。
但是这个话危险太大,眼前的刘大山还不能完全信任。
伍晔虽然没说话,但秦姝能感觉到他侧着身,全程护着自己,抬头数字已经到了负八十。
其实数字越是夸张,增加的就越快,还是很有成就感的。真要是一点一点的,秦姝还不习惯呢。
刘大山听完久久未语,转过身挥挥手,露出淳朴的笑容,
“这都不是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多半是那种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出身,也是难为你们走了那么远,身上还全是伤。”
刘大山说着说着语气带上浓浓的嫌弃,但没有那么多恶意。再富贵的人在山里也是走不开的,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在村子里十岁小孩在山里迷路都是要被笑话很久的。
面对这样的话秦姝也是点点说对。
刘大山站起身,朝两人挥手,“走吧,跟我回去。”
回去?
秦姝和伍晔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妥,在外面随时能跑,灵活性强。要是跟着他回去,谁也不知道湖面对什么,危险性太大了。
刘大山跳下石头,看两人没动有些疑惑,“怎么不想去啊?”
“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我又不是抓你们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说到这里再不去,刚才的谎言就要露馅了。
秦姝还想挣扎一下,“大哥,我们……”
伍晔伸手拉住她轻轻摇头,秦姝只好把剩下的话憋回去。在外人面前两人必须要站在一条线上。
伍晔上前一步,抬起手,“有劳带路。”
刘大山目光扫过,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将地上的箭拔出来带着,“走吧。”
秦姝看了眼方向,并不是去下面那几户人家的路
“我家在对面,就我一户人家,不用担心。”面对秦姝继而连三的犹豫,刘大山也没有生气,反倒让秦姝放心了许多。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左右,远远看到山下一间茅草屋,上空飘散着缕缕炊烟,刘大山半路上还射杀了两只兔子,看到家的方向浑身那股子戾气消失变为柔和,眼睛亮起来,指着远,
“就是那里,我家娘子在做饭呢,”
秦姝看到刘大山的与长相的极大反差,底下又确实只有他一家,心里的顾虑少了很多。真的不想吃果子了。
“娘子。”随着刘大山的呼喊,房里走出一个温婉的女人带着围裙,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门口摆弄过家家。
眼前这一幕可以说是很多人梦想中的场景,老婆孩子,炊烟温暖,止不住的笑容最深处的柔软,作为一个男人最好的愿望就是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孩子。
跟在后面的伍晔看到有些恍然,停止脚步。这温情的一幕他不止想过一次,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而对象正是握住他手的人。
手心温暖传来,秦姝一只脚走了一路有些气喘吁吁,看着愣住的男人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伍晔伸手,看她站不稳伸手扶住她。
看到父亲回来小女孩眉眼弯弯,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两只麻花辫一动一动的,一把抱住刘大山,甜甜地叫着。
又看到后面的陌生人,怯生生的问,“爹,他们是谁啊?”
刘大山把东西给妻子,又按照秦姝的说法介绍了一番。刘大山的妻子姓杨体型瘦小气质不像是一般的农妇。
在这里平常夫人看到丈夫带这么两个奇怪的人回家,多半会不满,近年收成不好,又多了很多杂税。许多人自己都吃不饱饭,更何况是给别人呢,。
可刘大山的妻子杨氏不同,听到秦姝两人的遭遇眼圈红彤彤的,后面更是满含泪光拉着秦姝去房间换干净衣服。
总算是知道刘大山心软的原因了。
“秦姝妹子,我生孩子后衣服太大你怕是穿不了,这有一件我以前的衣服应该还是刚刚好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试试吧。”
‘怎么会呢,这衣服保存的那么好,又干净我很喜欢。”
秦姝笑着说,刘大山是人看着吓人,家里的娘子却是个很温柔的人,以至于回家后刘大山笑脸都多了起来。
“真好看,年纪轻穿着就是好看。”
“承蒙帮忙,我就是叫声嫂子吧,嫂子才是真正的温柔贤淑,家里干干净净小桃有那么乖巧,别人想都没有呢。”
女人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很勇敢了,离家出走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一起走了那么久还能在一起是莫大的幸运。”她说着眼里又泛起泪光。
秦姝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事情,这种感觉看无意别到衣柜里的翡翠项链时更加铭心啊。
不过在于现在的关系,秦姝当做没看见。就着她的话羞涩地低头,“嫂子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