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雨天，最近的迷雾森林总是很多雨，阴雨连绵白皎旧伤复发好几天没下山。
幸好山上的蘑菇一茬接着一茬，长得又大又嫩，虽说山下百姓吃蘑菇的热情少了许多，架不住数量多，卖得又多。
白皎很开心，日夜不停摘了好多好多，只要再多攒攒，钱就够了。
他就可以救出茯苓，两人离开这里找一处地方建房子，或者干脆让茯苓决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忙碌了好几天，手里的钱终于攒够，为了给茯苓一个惊喜白皎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找茯苓。
思念与激动缠绕着白皎，甜蜜里间杂着痛苦，白皎一刻也等不了，鲜少在晚上来到邻水城。
晚上对白皎来说是很危险的，每当夜晚天空没了月亮他就会不自主露出尾巴和耳朵，只要月亮一直高悬于天空之上他就还是人形，和往常一样，甚至感知能力更强。
万物都有弱点，白皎并不因此伤心，很久以前他就是因为无意间露出小尾巴才遇到了茯苓，这是他的幸运。
今天的月亮圆圆的，万里无云，月光一层层铺在地上，山野中一个少年带着笑意，脚步格外轻快。
世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白皎觉得几日不见茯苓好似过了千年万年，无比煎熬。幸好他们马上就能见到了。
进城后，白皎用剩下的钱买一根糖葫芦，茯苓喜欢吃甜甜的东西，等下回去的时候你让她一边吃一边走，要不是走不动了自己就背她。
老鸨接过他手里的箱子，里面堆放着形态不一的银子，垒成一座小山包。她眼底闪过意外，又有些羡艳。
这些都是白皎看不出来的，他满心都是快些去见到茯苓。
老鸨清点好银子，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茯苓还真是好运气。”
白皎郑重的摇头，“不对，遇……到茯苓，我…很开心。”
老鸨大声笑起来，并没有嘲讽的意味。将箱子递给一边的小厮，随后让人拿来一张卖身契，“喏，说到做到，这是茯苓的卖身契。”
白皎露出笑容，伸手欲接，老鸨余光看到一个身影，神色微变拉着白皎到角落，将卖身契塞到他衣服里，小声说，
“不是我不放人，今天茯苓有大客招待，不好得罪，你且等着贵客走后，我自会让茯苓出来。”
老鸨说完，直接上前迎接，
白皎无法拒绝，远远看见那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在老鸨的簇拥下朝楼上茯苓的房间走去。
白皎想上去直接带走茯苓，又记起很久之前她说过，不想被自己看到狼狈的样子。
进去的话茯苓会生气的，他念叨着这句话在后院守着寸步不离，前院的欢笑声，觥筹交错声渐渐散去，街上空无一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白皎紧紧握着糖葫芦，想着等下怎么告诉茯苓这个惊喜，想着想着脑袋往下坠落好，忽然觉得耳朵好痒，尾巴又痒。
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乌云遮住了月亮，这个样子会吓到别人的，福林说过千万不要在人类面前露出破绽。
白皎匆匆离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满怀欣喜的赶回来风月楼前围了很多人，
“可怜啊，被掏心掏肺了。”
“一个妓子而已，活该！”
“你少说几句吧，那女子也是迫不得已，身世很可怜，被无良舅舅卖到这里来到。对了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茯苓，我见过长得挺好看的。”
各种议论声传入脑海，直到茯苓两个字出现，白皎先是愣住，然后发疯似的扒开人群冲进去，只看到一片狼藉的大堂中央，掩面哭泣的老鸨，或喜或悲或麻木的女人。
看到白皎进来，老鸨泣不成声哭倒在地，嘴里不住念叨这，“是我害了茯苓啊。”
二楼房门打开，几个官兵抬着盖着白布的架子出来，经过白皎身边时，风吹起一角，露出惨不忍睹的脸庞，无数刀伤让茯苓白皙的脸血肉模糊，连那双时刻带着笑意的眼睛也被挖去，只剩下空荡荡的窟窿。
周围传来一声惊呼，白皎只觉遍体生寒，偏偏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红色的糖液顺着手指流下，变成一滩粘稠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