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啦——”
茵陈破水而出,纤白如玉的脖颈向后仰去,湿润润的墨黑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枝繁叶茂挡不住温柔且强势的阳光,柔黄的碎光轻柔地亲吻着她的侧脸,好似再灼烈点,便会冒犯了她。
她进入梦境前,特意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还设了结界。
醒来却在水里?
难不成她还在梦里?
那三千年是梦中梦中梦?
真搁这套娃呢!
茵陈蹚水向岸边走去,她的脚刚踏向翠绿的草地,景色一个转换,她置身高台,一脚踩了个空。
“???”
啥玩意?
梦中梦中梦中梦?
茵陈召唤出醉霜剑,她稳稳当当地站在剑上,御剑飞上高台。
醉霜剑已经是把成熟的剑了,在茵陈的双脚离开剑身的时候,它变回原来的大小,收敛住剑身灵气,与普通的剑别无二致。
茵陈提起剑,对着高台一通乱砍。
“她疯了?!就算在苍遥之境的历练中获得第一,她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姐姐一定是太高兴了,所以才这般兴奋,只希望慕屿仙君不要怪罪姐姐。”
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眼神恶毒地看向茵陈,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规矩、以下犯上,一向是她的劣性!”
“圆圆师姐,我知道你此刻定然恨极了姐姐,可是……长老们想要将姐姐扶持成下一任掌门,你还是忍一忍吧……”方嘉曲怜惜地说道。
宁圆的指甲狠狠地掐在掌心,她恨不得一刀刀剐了茵陈的骨和血肉,良久,她松开指甲,唇角勾出一个恶意的笑容。
“我知晓方小师妹是为了我好,我是该忍一忍的。”
方嘉曲见宁圆真的平复下眼中的恨意,她觉得有些没意思,心里对宁圆不免生出几分轻视。
慕屿仙君翩然降临在高台之上,他眸色温润地看向茵陈,“廖姑娘,还请住手。”
茵陈回身看他,他眼中的温润与虚伪的负屃一模一样,就算是套娃梦,也不能总是让负屃缠着她吧?
真当她是软柿子,可劲儿恶心她呢?
茵陈挑眉,叛逆地举起剑,一剑劈裂高台上的案几。
“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请问你是哪根葱啊?这么会装相(象)?”
感受到茵陈的冒犯和恶意,慕屿仙君浅浅皱眉,“廖姑娘…”
茵陈懒得听他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她提起剑,直接向慕屿仙君攻去,“别叭叭那么多,老娘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她像是剁大白菜一样,唰唰唰向慕屿仙君砍去。
慕屿仙君起初有些散漫,但茵陈招式锋利、修为登峰造极,不知不觉他已用十成修为去抵御茵陈。
方德满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个人,他低声呵斥道:“慕屿仙君让着她,她反倒得寸进尺,倘若她有朝一日成为归善宗的掌门,岂不是要连累千余弟子的性命?”
见没人理他,他又严肃凝重地问道:“决阳子长老,这就是你们要扶持的下一任掌门吗?!”
方德满修为不高,只是个挂名掌门,但这些长老可都是天赋和修为并重的,方德满看不出慕屿仙君和茵陈之间的真章,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
慕屿仙君分明是懂了真格的,且在一招一式间,他略逊于茵陈,而茵陈的修为竟隐隐地超过了慕屿仙君。
正是因为在梦中的三千年修为还在,茵陈才以为自己仍置身于梦境中,她觉得砍死慕屿仙君就能破开这一层梦境。
二人又交手几个回合,慕屿仙君后退数丈与茵陈拉开距离,“在下认输。”
“输了?那就乖乖受死吧!”
下一层梦境,她来啦!
茵陈一边欢快地期待着,一边将自身的修为渡给醉霜剑,她势必要一剑取了眼前人的性命!
萦绕着湛蓝灵气的醉霜剑以迅雷之势劈向慕屿仙君,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宿主!这不是梦境!!!】
茵陈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屿仙君,生死难料的一瞬间,她甩臂将醉霜剑挥向身后,磅礴的灵气扫荡而去,山河震颤,飞鸟死绝。
与此同时,几百里外的一座山底,一个头发花白凌乱的老人哈哈大笑:“阵法破了!阵法破了!!”
与之狂喜相反的是,茵陈的处境十分尴尬。
“慕屿仙君,实在是对不住,我以为这还是在关山海的梦境里。”
她谄媚地笑。
慕屿仙君还沉浸在震惊中,他至今没有见过如此收放自如的修仙者。
正常来说,修仙之人的修为越高,招式越凌厉,想要收回攻击出去的灵气,得到的反噬便越严重。
但茵陈却没有受到任何反噬。
慕屿仙君浅皱的眉宇舒展,问她:“为何一开始以为在梦中,又忽然发现不是梦?”
因为圆满来得太及时了,所以他才幸运地保住一命。
但茵陈不能如实回答,一时之间又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她眨了眨眼,眼神变得高深莫测,“你猜?”
都是体面人,说‘你猜’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慕屿仙君也不是没有风度之人,便没再问了。
高台被茵陈砍得稀巴烂,她只能垮着一张臭脸,将高台恢复成原样。
慕屿仙君见她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抿住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他声色温润地说道:“以防仙友不服,是以吾亲自与廖姑娘交锋,以证明她的修为精进程度,尔等看在眼中,对廖姑娘获得苍遥之境历练第一之事,可有异议?”
掌门们与长老们弯腰:“在下没有异议。”
弟子们见此,也恭敬弯腰:“弟子没有异议。”
方嘉曲小声地说道:“姐姐在苍遥之境的历练中获得第一,慕屿仙君定然十分欣赏她的天赋,长老们也会极力促成姐姐成为新一任掌门,这样,爹爹肯定有许多闲暇陪我了。”
她的话,句句都扎中宁圆的心。
轩辕时元见宁圆还在忍,他得意道:“方师姐宁师姐,你们往后再见到廖师姐的时候,千万要恭敬些,否则……”
他哼笑了一声。
否则如何?
宁圆抬手,温热的掌心覆上冷冰冰的面具,她如今面貌丑陋不堪,凭什么廖茵陈冷艳依然?凭什么廖茵陈能扶摇直上?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