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被剥封号,他还是皇子时,行四,如今该唤他一声四王爷。
瑶华郡主因此事求见嬴江起,被拒见了。
她刚回娘家,下了马车,便看到王府门口挂着的匾额已经换了,曾经的安王府,现在是四王府。
瑶华郡主刚回自己的院子,绿荷便说道:“郡主,杨丞相今日收江茵陈为义女,那个福宝和她一起搬进丞相府了!”
“什么?!”瑶华郡主本就气闷,听闻这个消息,她更是怒不可遏,气得把屋子里的摆设通通砸碎了,她仍不解气。
绿荷藏在裙摆下的脚悄悄踢开碎瓷片,她跪下劝道:“郡主息怒,杨丞相和江茵陈并无来往,他们忽然认亲,正值咱们王府接连两件坏事。”
“奴婢斗胆猜想,是不是江茵陈在杨丞相面前说了九州同熹的坏话,杨丞相便告到陛下面前了?”
“是了,倒是我小瞧了她!”瑶华郡主咬着牙,眼里闪过恶毒,“你派人暗中盯着阿珏哥哥,他若是再去见江茵陈,你立刻告诉我。”
果真如瑶华郡主所料,凌承珏在离开京城前,特地去丞相府一趟,目的就是见茵陈。
茵陈刚搬入丞相府,杨纳川的嫡女杨容娴正在与她赏花。
丫鬟走到茵陈身侧,问道:“姑娘,定国公府的世子想见您,您要去见一见吗?”
杨容娴侧目看向茵陈。
茵陈回以礼貌淡笑,“见。杨姑娘,我先失陪了。”
“好。”杨容娴温温柔柔地应了声,她轻咳两声,便先回屋里待着了。
丞相府里有专门待客的雅阁,茵陈进了雅阁,丫鬟刚从外面把门关上,凌承珏便阔步走向她,“江姑娘,杨丞相并非善类,你与他为谋,实在是太危险了!”
茵陈挑了下眉,“凌公子,你在丞相府内,讲丞相大人的坏话,这……”
【多少有点big胆。】圆满续下茵陈没有说出口的话。
凌承珏却一副无法顾忌的为难模样,片刻后,他坚定地说道:“江姑娘,只要你愿意离开丞相府,我有法子护住你!”
茵陈并不觉得凌承珏会有好主意,但她仍是试探道:“什么法子呢?”
凌承珏眼含希翼地看着茵陈,“江姑娘,你同我去临安城,我虽不能给你妻子名分,但我会将你当成妻子一样疼爱照顾,福宝年纪尚小,受不得路途遥远颠簸,我会找一户好人家收养他。”
别说茵陈了,圆满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听听这话,是人话吗?
想让茵陈无名无分地跟着他去临安城,那与外室有何差异?
外室,比妾还低贱的存在,他是全然不把茵陈的名声当回事。
还想把福宝送到别人家,但凡有粒花生米,他能说得出这种话?
更何况,如今茵陈是杨丞相的义女,好好的千金贵女她不当,跑去临安城当外室?
她真想把凌承珏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几斤稻草!
“道不同,不相为谋。凌公子,你我缘分至此已尽,就别再强求了。”茵陈冷着脸,一点笑色都吝啬。
她转身要走,却被凌承珏拉住手腕,他手上的力气很强势。
“江姑娘,如今四王府被陛下忌惮,失势是迟早的事。你有我救命恩人这一重身份,只要你与我前往临安城,待我剿匪立功,我便请旨迎你入府,以平妻的身份。”
他略带骄傲的口吻,好似茵陈能当他的平妻,是茵陈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福气谁爱要就给谁。
反正茵陈不要,她想抽开手,但凌承珏料到她会蓄力挣脱,他的手指像是烙铁粘在茵陈的腕上。
不能用手,难道她的脚也折了、腿也断了吗?
茵陈提起一脚,踹中凌承珏脐下三寸之处。
只听他闷哼一声,面色涨红,缩成虾米团在地上。
“凌公子,我好言拒绝你是念在你我在桃花村有几分情谊,可你若是非要强求,那我也只好请义父为我讨个公道了。”
凌承珏痛苦皱眉,额头渗汗,他抬手握住茵陈的脚踝,“江姑娘,我无意冒犯你,但杨府不是个好地方,你与虎谋皮,终会死于虎口,你……嘶!”
茵陈不想再听他叨叨叨,脚后跟一提、一扭,干脆利落的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还蓄力碾了碾。
“凌公子,你做着冒犯的事,嘴里却说着无意冒犯,杨府不是个好地方,四王府和定国公府就是好地方?临安城就是好地方?”
临安城如今山匪猖獗,时常下山掠夺百姓的身家,甚至虏捉女子上山,以供山匪奸—淫。
凌承珏剿匪还要带个娇弱女子,他若是分神保护茵陈,茵陈岂不是成了他部下的眼中钉?
况且,那些山匪也并非蠢人,茵陈要真是跟着凌承珏去临安城,山匪必定将她视作凌承珏的软肋,而且是会行走、供泄—欲的软肋。
他想把茵陈带去临安城,却丝毫不顾及茵陈的处境。
说到底,就是披着虚伪感情的自私自利。
茵陈一只脚都踏出雅阁了,但她越想越气,越气越为原主感到不值,内心的情绪翻涌,难以平息。
她折回身,一脚踩在凌承珏的背上,将他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
“你流落到桃花村是我收留你,你可千万别告诉旁人,我嫌恶心!早知你今日是这副德行,二堂兄救你的时候,我便是淹死在湖里,我也得拦住他!”
凌承珏终于装不下去了,他怒喝一声:“你放肆!”
茵陈狠踹一脚。
“咔嚓”,是骨折的声音。
她扬起声调,以气势碾压凌承珏,“你才放肆!义父府中大摆宴席,足有三日,京城中谁不知晓义父对我的看重?你倒好,明目张胆来丞相府里出言羞辱我,真当你定国公府能呼风唤雨了!”
茵陈三言两语,便将她与凌承珏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丞相府和定国公府的敌对。
“江姑娘,你与你二堂兄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想嫁入我定国公府当世子妃,你没能如愿,我好心在离开京城前来看你,你竟将此事算在我头上?!”
圆满都惊住了,【宿主,他倒打一耙的技术炉火纯青啊!】
茵陈早有预料,恢复记忆的凌承珏那般自私自利,如今的他虽没有恢复记忆,但能有几分清白呢?
她只是言语一激,凌承珏便剥下虚伪的面具了。
“你终于不装了?”
凌承珏抵死不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倒是你,初来京城,莫不迷失在京城的繁荣里,得了疯病癔症?”
茵陈嫌恶地踩着他,【圆满,你看看,他哪有阿弃半点可爱?把他和阿弃相提并论,都是在羞辱我家阿弃,他配吗?!】
圆满超大声地回应:【凌承珏,他!不!配!】
茵陈心中甚慰。
“凌承珏,这些话,你还是和我义父说吧!”
茵陈踹翻他,翩然离开。
杨容娴还在茵陈和福宝的院子里等着茵陈,她看到茵陈回来,问道:“江姑娘,我有些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与你说。”
茵陈屏退屋中的丫鬟,“杨姑娘,你坐下,与我慢慢说。”
杨容娴身形羸弱,面色较之寻常人更苍白些。
她的唇色淡粉,虽嫩,却浮着病气,话语也孱弱:“瑶华郡主与凌世子成婚,你若是与凌世子走得近,只怕瑶华郡主会惦记你。”
茵陈对杨容娴的提醒报以感恩之心,她一笑,“杨姑娘,实不相瞒,我早已被瑶华郡主惦记了,有关我与九州同熹客栈的过节,或许你都知道了。”
还是那桩,茵陈和福宝牢狱七日游的事。
杨容娴捏着绢帕的手指微紧,茵陈从她的神情里看出几许惶恐不安。
“不、不……瑶华郡主的手段绝不止这样!”
茵陈敏锐地察觉到,杨容娴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在发抖,抖得厉害,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尽褪,她的目光甚至有些涣散。
茵陈握住杨容娴的手,“杨姑娘!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若是觉得痛苦,不必说的!”
她放轻呼吸,安静且耐心地等着杨容娴回神。
半晌,杨容娴才像虚脱了似的,她陡然颤了下身子,也终于回过神来。
“那年寒冬,宫中举办了年宴,父亲怕我出了风采,便提前请绣娘为我制了身清雅的冬装,瑶华郡主颇得先帝宠爱,她穿了身独艳的大红袄裙。”
“先帝只在她面前夸我一声淡雅宜室,她便将我骗到宫中的湖边,放蛇吓我,让我落水,更使阉人在救我的时候……”
她说到此处,死死地咬着唇,茵陈看着都害怕她倒下。
杨容娴比茵陈想象得更坚强,她阖眸,用眼睫扫去湿润的泪珠,继续说道:“解了我的衣扣,那日…那日……她呼着唤着,叫来许多人。我、我那时,刚及笄啊……”
怪不得府中的丫鬟说,杨容娴甚少出门、甚少见客,年至双九也没定下婚事,且她体弱多病,身体重寒,杨纳川和他夫人疼爱杨容娴,便将她养在深闺。
而先帝在牵制百官势力时,赐婚也是其中一个手段,先帝或许心有愧疚,避开了杨容娴。
茵陈宽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瑶华郡主得逞的。”
“你、你别与她硬碰硬,能躲便躲开些。”杨容娴虚弱皱眉,病气虽重,却有破碎的极致美感。
茵陈不禁嗷嗷叫,【圆满,你看杨容娴,我一个女的都忍不住怜爱她!】
圆满拆台道:【有本事你和嬴江起说这话啊!】
茵陈有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我没本事。】
“下个月中旬,陛下生辰,义父要带家眷入宫,姐姐若是信得过我,便与我一同去吧。”
“我向姐姐保证,不仅不会中了瑶华郡主的圈套,还能让她吃尽闷亏!”
茵陈说起这话,理直气壮。
没办法,谁让她抱上嬴江起的大腿呢。
这都不嚣张跋扈,岂不是埋汰了这条金龙大腿?
杨容娴犹犹豫豫,但经不住茵陈的娇痴蛮缠,她一个晃神,便应下了。
茵陈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将此事告诉杨纳川和他的夫人,并且迅速为杨容娴定制了身雅淡的衣裳。
而在茵陈画着日历,等着嬴江起生辰的期间,朝堂上十分热闹。
杨丞相和定国公,他们在上早朝的时候彻底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