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茵陈所料,瑶华郡主安排车夫行快马、圆脸小丫鬟挑衅,只是为了浅浅试探她的性情。
茵陈刚到京城,不为权贵而折腰,很容易便会得罪人。
瑶华郡主捏住这一点,她向贵女们推荐了茵陈常驻的吉祥酒楼。
短短半个月,茵陈每日都要被三到五名贵女召见。
但茵陈的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谈话间就将她的凄惨身世散播了出去。
她,父母双亡,为了保住父母的家财,她在金钗之年和小乞儿成亲,小乞儿读书有天赋,入京赶考便寄回一封和离书与她各自欢喜。
有贵女向茵陈打探小乞儿姓甚名谁,茵陈只说不愿耽搁小乞儿的前程,所以瞒得严严实实。
不少贵女都因为她的凄惨经历以及她对小乞儿的大度,从而对她另眼相看。
贵女们对茵陈的态度无非几种,一是同情,二是看不上茵陈也懒得刁难,三是受瑶华郡主暗示但不屑搭理茵陈。
四是甘愿做瑶华郡主的狗腿子,也就是贵女圈最边缘的人物,她们对茵陈口出恶言,茵陈也都四两拨千斤奉还回去,还没让她们抓住话柄。
圆满看着茵陈和贵女们你来我往,言语中藏着腥风血雨,它看得津津有味,【宿主,你好像是个滚刀肉啊。】
不紧不慢,软硬不吃。
茵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名利场上,滚刀肉才混得开。】
瑶华郡主派那些贵女来给茵陈添堵,茵陈非但不堵心,还在夜晚空闲的时辰里,将那些贵女的姓名、性格、家世、衣裳颜色风格、妆容、还有首饰的样式都画到宣纸上。
能赚钱的路子不止酒楼,茵陈也不会局限于酱料生意。
至于阿弃……
有缘自会相见。
茵陈的赚钱大计还没有提上日程,九州同熹便带着官府的人缉拿茵陈。
茵陈正带着福宝走在回家路上,他们姐弟忽然被带刀官兵围住。
福宝紧紧地牵着茵陈的手,明明他也很害怕,但他还是以保护的姿态挡在茵陈面前。
茵陈把福宝抱到怀里,镇定地问道:“各位官爷,不知民女所犯何罪?”
为首的官兵拔剑指向茵陈,“你卖给九州同熹客栈的酱料有毒,今日有一位食客中毒身亡。”
茵陈眼珠微转,将周遭看热闹的百姓都览入眼底,恰巧也看到,瑶华郡主的圆脸小丫鬟正向着茵陈恶意挑衅地笑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茵陈带着福宝到衙门受审问,官兵问了好几个不重不痒的问题,便盘问酱料的用料。
圆满都瞧出不对劲了,【原来还是为了你的酱料秘方啊,这算盘珠子都崩到咱脸上了!】
茵陈心中有数,她把酱料的用料和盘托出。【秘方都告诉他们了,他们能不能腌制出来,就看他们的能耐了。】
【嘻嘻。】圆满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酱料的秘方不仅仅在于用料,还在于用料的量,以及用料的生产地。
茵陈当初为了腌制出独一无二的鲜美酱料,舌头差点尝麻了。
哦,有一个分辨味道的舌头也很重要。
官兵盘问完,便将茵陈和福宝关押入狱,有关食客中毒身亡的事他们是只字未提。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漏洞百出的圈套。
茵陈和福宝好几日没有归家,在他们家门对面乞讨的老乞丐受茵陈之前所托,向定国公府世子送了一封信。
得益于定国公以及定国公夫人对凌承珏的看重,凌承珏这段时日在定国公府的地位逐渐稳固,那些虎视眈眈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庶子和姨娘们也都不敢造次。
凌承珏刚收到茵陈的求救信,他便吩咐乔慷将茵陈和福宝赎出来。
茵陈和福宝在牢狱七日游,又平安出狱。
姐弟俩回江家小院的途中,经过一段人迹很少的路,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停在茵陈和福宝身旁。
瑶华郡主掀起马车侧壁嵌着的小格绣花帘,她垂下眼眸,目光轻蔑地看着茵陈,“江姑娘有几分手段,趁着阿珏哥哥失忆,便想攀附定国公府的富贵。”
“还要多谢瑶华郡主和九州同熹的出谋划策,若不是我入了牢狱,还真找不到借口给凌公子送信呢。”茵陈的眉眼浮着明显的得意。
气得瑶华郡主微微皱眉,她的眼尾染着愠怒,“你倒是胆大,敢与本郡主作对,那你便亲眼看看,定国公府能不能护得住你。”
茵陈故作柔弱地抖了两下肩,“郡主,您别这样,我好害怕呀,我以后一定离凌公子远远的……求您千万不要伤害我和我阿弟…嘤嘤嘤……”
她脸上的害怕很拙劣,分明是在装模作样。
瑶华郡主见此,更是觉得冒犯。四下无人,她也不必装和善,干脆吩咐道:“绿荷,给我掌她的嘴!”
如此吩咐,她犹是不高兴,又添了句:“划花她的脸,看她没了这张脸,还怎么蛊惑阿珏哥哥!”
绿荷便是那位圆脸小丫鬟,她取下发髻里的银钗,一步步地逼近茵陈,“江姑娘,得罪郡主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是郡主大度,也是你的福气呀。”
圆满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你听听这话,多荒谬啊?】
茵陈觉得这种人是女主,也挺荒谬的。
“啊!!!”
就在绿荷手中的银钗即将碰到茵陈的脸,一支利箭飞射而来,将绿荷捏着银钗的手掌心刺个对穿。
绿荷痛苦地哀嚎着,茵陈对她笑了笑,无声说道:“活该。”
瑶华郡主向利箭的来源处看去,一时怔住了。
凌承珏身穿锦服,头戴玉冠,他坐在矫健俊美的白马上,眼神凌厉地看向绿荷。
“不知江姑娘如何得罪郡主,竟然气得郡主想毁了她的容貌?”
在这年代,女子身上留块疤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若是毁容,即便运气好能寻到夫婿,也很难得到夫家的善待。
瑶华郡主却不以为然,“阿珏哥哥,你我身上的婚事可是先皇所赐,她胆敢勾引你,便是想挑拨你我的婚约,冒犯圣旨,蔑视先皇之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可怜她命运凄惨,才网开一面留她性命,阿珏哥哥若是觉得我残忍,那我也只好进宫请堂哥评评理了。”
她口中的堂哥,便是当今新帝。
新帝在位两年,整治朝廷的手段极其残忍,可偏偏新帝出生正统,不少老臣都对新帝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