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用漆金雕花朱盘端着烤五花肉给茵陈,福宝馋得直咽口水。
“阿姐,这个肉肉好香呀!”
小二洋溢着满面笑容,“姑娘,小公子,这可是我们九州同熹的招牌菜,猪是我们九州同熹专门的庄子饲养的,这酱料在京城里,是我们九州同熹独有的,您尝尝?”
福宝捏着筷子,夹起烤肉蘸酱,“阿姐,你先吃。”
小二打趣道:“小公子是个疼人的,小小年纪就懂得谦让姐姐了。”
茵陈弯腰,衔住蘸酱的烤肉,熟悉的味道瞬间占据唇齿。“嗯,是好吃,这酱料用来蘸烤肉,其实味道还是差些的,有些太腻了,不够清爽。”
九州同熹受定国公府世子的暗中授意,要照顾好江姑娘和江小公子。
只是小二也没想到,乡野来的女子口味竟这般刁钻。
“小公子尝尝呢?”
小二期待地看向福宝。
福宝看到茵陈对他微微点头,他才夹起一大块烤五花肉蘸酱塞进嘴里。
肥嘟嘟的腮帮子一鼓一鼓,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惊喜地说道:“阿姐,这是我们家酿的酱料!”
茵陈提起绢帕给福宝擦擦沾了酱的下巴,她亲昵地点了点福宝的小鼻尖,“你呀,吃个烤肉也能吃成小花猫。”
小二却是不大高兴,江姑娘说他们九州同熹的独家酱料太腻,江小公子说酱料是他们江家的,这不是满口胡言吗?
“江姑娘,小的斗胆问您,小公子这话怎么说起啊?”
茵陈见他态度还算端正,解释道:“你们的酱料可是明春县来的?开春前,明春县的九州同熹在我家买了两车只腌制一半的酱料,出价太高,我便将后面的事宜都交代给贵客栈了。”
“不过……京城只有九州同熹有我家酱料,想必你们将酱料来源彻底瞒住了,你若不信,只管问你们掌柜的,或是东家?”
她说的头头是道,小二信了五成,他扬起笑脸,“是小的不识泰山,江姑娘,您说这酱料太腻,小的可否向您请教,该如何改善这味道?”
茵陈也不藏着掖着,如实相告,“很简单,用洗干净的生菜包着烤肉,一口一包生菜蘸酱肉,味道浓郁又清爽。”
“多谢姑娘赐教!”小二适时离开,给茵陈和福宝单独相处的空间。
他把用生菜包着蘸酱烤肉的方法告诉厨子,厨子指责他瞎搞,极生气地把他撵出厨房了。
小二并不气馁,他把茵陈自称是明春县而来的酿酱人一事告诉掌柜的,掌柜的和东家商议了此事,他们都很看重酱料,于是快马加鞭派人到明春县证实。
明春县九州同熹来信,酿酱的东家正是明春县桃花村的姑娘,姓江,名茵陈,家中父母皆亡,只有弟弟,名唤江铭陈,小名福宝。
姐弟俩相依为命,前段时日离开明春县。
在小二的有意打听下,他认定茵陈便是向九州同熹提供酱料之人。
然而九州同熹的东家和掌柜,却久久没有向茵陈抛出橄榄枝。
圆满:【宿主,看来你的酱也不咋样嘛!】
茵陈气定神闲,【在商言商,赚钱的事可急不得。】
她这几日带着福宝奔波在京城里,一天跑好几趟,终于在半个月内,看中一座城西的小院子。
推开院门便是绿茵草地,中间摆着小桌子和三个小凳子,左侧是小厨房和归置杂物的小矮屋,草地往里和右侧是相邻的两间卧房,往里是大卧房,右侧是小卧房。
周遭的邻居看着也很和善,有人看到茵陈来相看小院子,把院子的好处坏处都噼里啪啦讲出来了。
好处是,这院子离学堂近,而且邻居里有两户是学堂的教书先生。有一户邻居是在官府当差的,往前三条街,往后三条街,那些小偷小摸的不敢犯事。
坏处是,这地方前不着河,后不着溪,院子里没井,挑水要走二里路,每逢炎夏酷暑,沐浴就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
不过小院的主人说了,茵陈若是愿意多出十五两银子买下这座院子,他愿意找熟悉的人在小院子里挖个井。
茵陈好奇问他,为何他从前住的时候不挖?
他说,他家里几个儿子,个个身高臂长,他怕儿子们懒惰,便让他们轮流挑水,以此培养儿子们的勤奋、锻炼儿子们的身体。
没有任何疑点,茵陈以五百八十四两银子的价格买下小院。
九州同熹客栈的房钱一到期限,她便收拾了物件,带着福宝住进小院子里,并且在门口挂着一块荷叶边的绿竹牌,上面写着“江家小院。”
读书的事不能耽搁,茵陈火速安排福宝进仁章书院读书。
小院前主人办事很快,短短几天便通了一口井。
茵陈把福宝和住处都安排好,她开始采买酿酱的原料,继续做老本行。
九州同熹刚开始还很沉得住气,想等茵陈主动向他们抛出橄榄枝,这样他们也能打压收买酱料的价格。
但是,茵陈比九州同熹更沉得住气,她从天下第一票号取一百两作为接下来半年的用银以后,便毫无压力地考察起京城的客栈和酒楼。
哪些能合作,哪些不能合作,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九州同熹见茵陈不仅不急,还认真地考察起客栈和酒楼,一时也沉不住气,东家让掌柜的到江家小院,半是劝说半是威胁茵陈和九州同熹单独合作。
他们想垄断茵陈的酱料,但又不愿意出钱,甚至想买断茵陈的秘方。
茵陈不是软柿子,她当场把九州同熹的掌柜撵出院子,并且指着她骂道:“你九州同熹那么大家大业的客栈,想不花钱要我的酱料,你娘生你的时候没带脑子多生了张脸,才让你脸皮那么厚吧?”
九州同熹能在京城立足,背后不仅有靠山,也有对家。
眼看茵陈让九州同熹颜面扫地,不少酒楼、客栈都向茵陈抛出橄榄枝,出价都很大方。
在他们的衬托下,九州同熹被茵陈彻底拉入黑名单。
向茵陈抛出橄榄枝的商户里,吉祥酒楼、福源客栈、妙仙阁……他们店中的服务、菜品、口碑都值得茵陈与他们合作。
于是茵陈便宴请了几家的东家,她做事直爽,两杯酒寒暄下肚,便说了敞亮话,“不瞒您诸位,当初在明春县的时候,我父母去世,家中弟弟年幼,伯伯婶娘忌惮我家财。”
“我各处费心,所以便以一种酱料维持营生,赚的那点钱在明春县还算富裕,但在京城、在诸位眼中,肯定是不值一提的。”
吉祥酒楼的东家说道:“江姑娘不要谦虚,你在明春县赚的少,可九州同熹酒楼用你的酱料在京城里,可赚了很多啊!”
要不是九州同熹用茵陈的酱料赚得太多太多了,他们几家掌柜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和茵陈这乡野妇人一起用膳?
茵陈笑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九州同熹只用我家的一种酱料便赚得盆满钵满,可我手中,不止一种酱料秘方。”
“您几家若是愿意与我合作,我向你们每家都单独提供独一无二的酱料,既是合作,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您几位意下如何?”
几位东家都有些犹豫。
茵陈把脚旁的食盒拎到桌子上,“我知晓,您几位担心我家酱料是否能拢住客人,我今儿都带来了。”
她将一碟碟酱料取出来,“有些酱料是要腌制的,有些只需要调和,这些便是调和出的酱料,我今儿特地点了生菜与烤肉。”
“不妨告诉您几位,九州同熹新推出的生菜包蘸酱烤肉的吃法,还是我告诉他们的呢。”
“咱们要是合作顺利,酱料是我家的,我最懂如何将酱料发挥出最大的美味,您几位的客栈酒楼里,不也能多几道招牌菜吗?”
茵陈诚意满满的自荐,以及酱料独特的鲜香美味,顺利促成合作。
这可把九州同熹气坏了。
圆满提醒道:【宿主,九州同熹的背后靠山是安王,瑶华郡主是安王独女,你小心点。】
怪不得九州同熹在凌承珏的授意照拂下,还敢企图拿捏茵陈,原来是有更硬的靠山。
别说安王和瑶华郡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茵陈也吃软不吃硬。
【圆满,你保护好福宝。】
【好哦。】
福宝是茵陈唯一的软肋,九州同熹不厚道还没道德,他们指不定要挟福宝以令茵陈。
事实证明,茵陈的猜测是对的。
当晚,便有人偷偷摸摸潜进江家小院,被茵陈逮个正着。
茵陈和元叔练武一段时日,后来阿弃和元叔离开了,她也没有懈怠,都是在福宝和凌承珏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内卷,精益求精。
九州同熹客栈见此计不得逞,一个月内又耍了几道阴招,都被茵陈四两拨千斤化解了。
他们以为是凌承珏派人暗中保护茵陈,于是将此事报给瑶华郡主。
某天,茵陈照常送福宝到学堂,去的途中有一辆马车莽撞地横冲到她面前,要不是她眼疾手快,蹦蹦跳跳走在她前面的福宝就要沦为马蹄下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