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意义上，夜璟辰说这种话，也算是逼迫的一种。
父子二人僵持着，宫殿内的空气逐渐凝结，最后降到冰点。
皇上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无情至极。
“皇上，我们丞相府也愿意承担。”
病急乱投医，在说出这句话后，楚云歌瞬间意识到做错了事。
若是这样，岂不是说明丞相府和璟王府结党营私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法再收回来。
就在楚云歌咬着唇瓣，冥思苦想对策之时，大公公突然从门外进来，朝着几人行礼道：“皇上，高老将军求见。”
皇帝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十分不悦：“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方才还在璟王府的高老将军从门外入内，恭恭敬敬的朝着皇帝行礼。
皇帝自然是摆手：“将军不必多礼，突然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此话一出，高老将军几乎是瞬间跪下。
“皇上，老臣今日途径城郊，发现不少被遗弃的孩子躺在杂草中，通体腐烂，苍蝇围绕着乱转，甚至还有野狗过来啃食。”
“臣派人去查看，说几年前的传染病，似乎在京城中再次横行，臣斗胆恳请皇上派人医治，以抑制病情的传播。”
楚云歌下意识去看夜璟辰，男人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二人对视一眼，把目光挪到高老将军身上。
皇帝的不悦甚至已经传播到了数十米之外，气压低迷，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高老将军没有起身，抬起头，眼眶有些红肿。
“皇上也知道，臣这辈子，只有沁柔一个孩子，可是十年前，老臣也曾有过一个儿子，可是他……可是他就病死在了这场瘟疫之中。”
“还有十四皇子，当年是多么聪明可爱，惹得太傅和朝中大臣人人夸赞，可是……也死在了这病上，后来我妹妹忧思成疾，就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皇上，当年老臣不在京中，而这个病，带走了老臣的儿子，妹妹，还有外甥，就当是我们高家为皇室奋斗了一生，还请皇上下旨，控制病情！”
说到最后，高老将军的情绪几近崩溃，年近半百，颤抖着身躯，泪水止不住的下落。
皇上眉心的郁结之气总算少了些，取而代之的，则是愧疚和惋惜。
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儿子和臣子，他回想起自己曾经那个可爱的皇子，如果不出事的话，如今早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声叹气道：“去做吧。”
短短三个字，瞬间将楚云歌的心情从谷底拉到山顶，她不可置信的张嘴，下意识侧头去看夜璟辰，当看到男人冲着自己轻轻点头时，才连忙出声。
“谢皇上隆恩！”
从宫殿出来，女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着急忙慌的就要朝着宫外赶。
可夜璟辰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朝着旁侧拉了拉，在宫殿旁侧等待着。
不多时，高老将军从宫殿出来，手上还拿着两盒什么东西，大概是皇帝给的补品。
他带着女人上前，拱手。
“今日多谢高将军相助。”
高老将军轻轻笑了笑，似乎有些惆怅，目光悠悠，看向远方。
“璟王殿下不必多礼，身为人臣，这只是我的本分而已，况且城中情况确实不乐观。”
“这个王朝，已经经历了数十年，有太多晦暗面，璟王殿下，王妃娘娘，希望未来，以你二人之手，可以改变现状，造福于天下百姓。”
夜璟辰突然变得郑重，他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高将军教诲，璟辰定当铭记。”
目送着高老将军离开后，男人才收回目光，重新拉上楚云歌的手，向宫外离开。
回想起刚才在大殿上的场景，楚云歌逐渐冷静下来，她轻轻皱眉，侧头看了傅墨琛好几眼。
“想问什么？”
男人停下步伐，侧头看她。
楚云歌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她轻轻抿唇，出声道：“刚才高老将军说的……什么十四皇子，什么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璟辰仿佛已经料到了她会问这个，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后，抬脚，一边走，一边慢慢出声。
“高老将军出生于勋贵人家，只有一个妹妹，和他的年龄，相差颇大。”
“在那妹妹十七岁时，被皇上看中，选进后宫，里万千宠爱于一身，两年后，才生下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一出生，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注视，从吃穿用度，到书画政治，都是最好的，而他也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聪明。”
“可惜，那年也是这样一场病，不仅带走了十四皇子，也带走了高将军的妹妹。”
听到这些，楚云歌轻轻歪头，仔细思索一阵后，露出些嘲讽笑意。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果然不错，看似情深义重，实则只。关心自己罢了。”
她皱着眉，说话时，心中全是对那九五之尊的厌恶。
“若是真的喜欢，便不会一个又一个的纳入后宫，从先前的容妃，再到五皇子的生母，现在又是高将军的妹妹，你父皇是长了七窍玲珑心，可以分成十几瓣么？”
“想必他当初看上人家的时候，年龄就已经可以当人家的父亲了，若是真的喜欢，为何要耽误别人？”
“其实他谁也不爱，他只是自私，而如今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让别人觉得他好罢了。”
说完这些，她缓慢回头。
看着身后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她只觉得是一座座华丽的坟墓，谁进来，谁就会死。
夜璟辰看着女人那单薄的身影，胸口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太过遗世独立，太过清醒，往往越是如此，就越容易受到伤害。
“云歌。”
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喊出女人的名字。
楚云歌回头，眨着眼睛看他。
他没说话，只是抓住女人的手，缓慢的，坚定的朝着皇宫出口去。
等走到马车旁侧时，他才侧目，盯着女人的眼睛。
“三皇子要回来了，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