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扬起唇角,眼前却忽然模糊了,她仍是倔强的望着眼前模糊的影,轻声的说道:“抱我。”
熟悉的气息携卷着风雨紧紧的包裹住她,彼此贴近的胸腔像被触动到什么机关一样,忽然开始跳动。
“阿宁,”沉重的鼻音传来,带着熟悉的气息停留在她唇角,“我很想你。”
大雨依旧在下,唇齿间交换气息的一刹,辰宁忽然担忧起院中的鱼缸。
漫天的大雨浇得无边无际,水若是满溢出来,鱼儿会不会趁机溜了?
可雨过总会天晴,鱼儿
思绪漫无目的飘散着,那些无关此刻温存的东西,接着被窒息的吻打断,房门忽然关上,屋内昏昏暗的烛火随之摇晃了一下,仍是燃着,明明是如此微弱的光,却源源不断的释放着汹涌的热意。
交换的爱意在夜里格外清晰,轻颤的指尖交叉揉搓在一起,与紧闭的眉眼一起微颤。
半晌百里彦轻叹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轻轻唤道:“阿宁?”
辰宁眼睫微微抖动着,声音像是从久远的地方传来,穿过厚重的雨幕才传到她心里。
她那颗被重新启动的心正奋力跳着,全然不顾她死活的疯狂跳着,令她有些窒息。
湿热的唇在她耳边试探,她转过头给予回应,不顾一切的与他跌入旋涡。
身体的热度加剧了气息的变化,空中的雷鸣声和雨声,盖住了屋内的呼吸声。
中堂的另一侧,窗被风吹开了半扇,案上的书卷被风翻动,传来沙沙的声响似乎就在耳边,混合着织物的摩挲声,愈发显得风月旖旎。
女子的娇柔的气息传来,床幕半遮半掩,地上满是散落的衣物,玉簪掉落在宽大的外袍上,还缠绕着一根脱落的发,湿透袍间,雨水的痕正沿着衣料的边缘晕开。
六道从地上散落的衣物中钻出来,滴溜溜的往床帏间钻去,可没一会便听见嗖的一声,被人直接扔了出来,拐了个弯黏在中堂的门上,撕都撕不下来了。
帷幕间传来一声笑,转眼又被凌乱的气息淹没。
辰宁的声音从帷幕间传出:“你太凶了。”
“还有更凶的。”
雷声轰隆不停,帷幕内风月旖旎,大雨的夜无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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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雨初平,室内烛火也已经燃尽,幽幽暗夜中,二人靠在床头鬓角相亲。
辰宁低头拿着两缕发尾交缠,发的颜色深浅不一,明显这其中一缕是不是她的:“你就这么来,瑶城就放着不管了?”
百里彦闻言,神色微闪,拍了拍她肩膀,叫她与自己躺下来,待将锦被裹上身,百里彦笑着打趣道:“只是来看看你,瑶城没了我难道就不行了?总不能让你等不着人。”
辰宁闻言哼了一声,转过身卷了被子滚到里头去:“我又没说非要你来,你自己想来还赖上我了!”
一床锦被又被卷了大半,百里彦只好扯着被角假意求饶:“我错了,阿宁说得对,是我想来的,还亏得阿宁收留我,否则下那么大的雨,我可怎么寻个安身处!”
锦被松了几分,辰宁转过脸,眼角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去朝着里头,闷声道:“你这样来,也不怕被人瞧见?”
说到这个,百里彦突然想起了要说的事儿来,他扯了被子,将辰宁搂在怀中:“管不了那么多,横竖有些事,也该摆在明面上了。”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令辰宁有些忧心,转身盯着他满是疑惑的问道:“东洲国比不得东海。”
他垂下眉眼笑了笑,唇角闪过一丝忧虑:“此一时彼一时吧。”
辰宁顿时急了,皱着眉问道:“看来,侯爷这段时间,另有收获啊?”
感觉到她的紧张,百里彦将她抱进怀里,俯首印上她额间安慰道:“别担心,此事我有分寸,我从百里家带来了一个人,百里长风,日后瑶城的事物,恐怕要交给他了。”
瑶城是辰宁的执念,她虽不想过问百里彦的安排,可听着他要将瑶城的事物交给他人,还是有些担忧。
才想开口说上两句,又被百里彦嘘声打断:“阿宁,你听我说完,如今瑶城要守,我是守不住的,换了长风或许还行,柳梵大军压境,他如今手下的军士,并不是从前我们在东海遇见的,我得去椿城才行。”
辰宁闻言一愣,回想起那昏昏暗无天日的过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他炼成了?”
百里彦叹了一声,摇头道:“如今还不知他炼成的是什么,我派去了几波人打探,皆是修行的高手,可最后都没了下落,恐怕这只军队不简单。”
听了这话,辰宁不由得紧紧皱了眉,大势所趋,一切或许都如天命所达,无可回转。
半晌忽然抬起头,拉着百里彦殷切的说道:“阿越,我们带着珺儿回东海吧,就算幻境没开,不还有扶云台吗?我们守着扶云台,等混元天再现世间,好不好?只要珺儿在,就还有希望。”
百里彦愣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痛意,半晌闭上眼,微微的摇了摇头:“对不起,阿宁,回不去了。”
“为什么?”
百里彦只是紧紧的搂着她,重重的叹了一声:“扶云台,如今也落入了别人手里,我们是在无处可归,只能勉力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睁大了眼,忽而觉得自己既壮烈又悲凉:“阿越,我会死。”
“我陪你。”
辰宁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东海边,滔天的巨浪与被鲜血染红的龙,以及撕裂的心扉。
她仿佛看见梦境里,那从天际坠落的九色鹿,以及鲜红的深渊里传来的龙鸣声。
无比的绝望。
她像是隔着厚厚的墙,聆听着墙外的声音,一双无形的手,一步一步将她推到这个境地。
身不由己着,半生半死,半神半人,她从未做过选择,可这一切又像是她的自作自受。
寒意突如其来,似刮骨疗毒。
疗不疗得了毒不知道,但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百里彦看着她痛苦的神色,怕她坠入梦魇,连忙叫醒她:“阿宁!”
辰宁愣了一下,突然哭了,无声无息的哭了,莫名的无助笼罩着她,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幻境的崩塌,神轮的损毁,南华的动乱,以及即将来到的动乱,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可这些偏偏又与她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呜咽的哭着:“阿越,我想回家。”
曾几何时,那个才穿越过来的少女,也是这样的哭过。
这声音与过往的岁月重叠,像是一个轮回,几年前与几年后,毫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