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病人家属那般,即使看着躺在ICU的身上插满了管子的亲友危在旦夕,在医生不宣布死亡的情况下,还是会在心底留下一丝丝的希望。
向三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她不自主的捏了捏垂落的发丝,眼中是一片深沉的海,转头看向沉默的向晚,终究是先开了口,而这一次,她只说了两个字。
“是吗?”
“是的。”
向晚轻声说着,鼻翼微微抽动,似乎隐忍着啜泣,但又不愿落泪。
空气中的寂静宛如实质的凝固感让人有些窒息,向三闭了闭眼睛,随后起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句。
“我去研究一下那个东西。”
向晚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又或者只有心在痛罢了。
不得不说两人的情报网还是十分给力的,资源也是京城独一份,所以得到消息的速度非常的快。
没过一天向一就紧握着地图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廖家人的随同,看来应该是向晚去找他们,毕竟失去了向二,向晚的防卫只剩下她留下的那些暗卫,而廖家的防卫可就不一样了,在后世看来,也算得上是军队了,起码物理装备非常非常的一流,枪械也是新款数得上名号的。
按照古话来讲,那就是地头蛇,强龙来了也得眯着眼睛收着尾巴。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惊扰那些秘密实验基地了,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大群人杀过去,那他们只能选择明面上的地方,还要提前和他们沟通才行……
否则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就得不偿失了。
向三最近有些异常,或者说自从知道了向二的殉职,几个姐妹包括向晚在内都很郁郁寡欢,但几人都知道,这一天是迟早要来临的,可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所有人都痛苦的无法接受,但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事情还没有落幕,国家还没有复兴,大家都明白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或许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步上向二的后路,但他们都义无反顾,他们不能沉浸在悲痛的过去当中,他们只能大步往前走,一边流着泪,一边完成自己的使命。
只是向三最近的行为非常的奇怪。也不能说奇怪,只是和以往非常的不同,这种反差向晚当然也看得到,只是她忙的没有办法去管,但她依旧让向一有空去盯着先。
据向一描述,向三经常去向四的环采阁找她,虽然平日里几人也会经常串门,但向三最近找小四的频率实在有些频繁,频繁的不太正常。
事情回到前天那一天,大家开完小会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向四也恍恍惚惚的离开了这个小屋子,回到了环采阁。
是的,几人平时的住所就是她们工作的地方,她们或多或少也有自己的房产,但平日里都很少正经住在宅院中,向一在酒楼上层有自己的卧房,向二在暗卫地下基地中也有自己的屋子,向三就在医馆,向四在环采阁顶层也是给自己留了屋子的。
所以要找她们很简单,若不是出了任务,在那些固定的地点一找一个准,尤其是向晚去找他们的时候。
只是成员之间互相往来也不会那么密集罢了。
向四还未走到门口,老远就看到环采阁打杂的伙计一蹦一蹦的手里还抡着大扫帚和她打招呼,“梦婳小姐!您回来了!”
不同于向三那边基本上也就一个药童几个医师,俩手指头数都不超过二十个人,还有从向二那掳来的淘汰掉的特工,学了些医术皮毛当护工,所以几乎都是内部人员。
向四这边相当的复杂,人员庞大错落,除了主事的,还有安保,打杂,演员,和伺候演员的婆子,一栋楼里层层环绕,不说上千,也得有上百人。
有些是她培养出来的心腹知晓她们内部的人,有些是她看着可怜收养的人,留下来工作,还有……前任阁主留下来的人,和外部打入这里的内鬼。
可以说是五彩缤纷奇形怪状啥人都有。
这伙计是向四在路边捡的,对,你没听错,路边捡的。
这里的很多很多人都是因为鳏寡孤独,身有残疾,生活困苦,孕而无所养,老而无所依,而被向四捡回来的。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明白向四在做一个什么样的事情,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口不提甚至为她遮掩。
她就像是一个深夜雨巷中蹒跚踱步的人,明明撑着伞,却淋得浑身湿透,一只瘸腿的小猫慢悠悠的从破墙后面走出来,蹭了蹭她的脸,而在它的身后,无数只瞎眼断爪伤痕累累的小猫走了出来。
它们可以躲进伞下,但她不行。
伞保护不了她,但她愿意为它们撑伞。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知道淋雨并不好受,又或许是深埋的心底,她其实也如同它们一般伤痕累累呢?
所有人都感谢“梦婳”,所以他们会守护梦小姐。
向四一瞬间恍然回过了神,她对于两个称呼倒是不太所谓,转换的也比较自然,因为叫的基本上都差不多一样多,她也经常两头跑,所以无论哪个称呼去叫她,她都能随时应答。
但这两个字今天像一个棒槌一样,给了她当头一棒。
是啊……她们已经牺牲了,可是她的责任还在肩上,她不能放弃,起码要帮向晚完成研究,起码……起码要护住环采阁的这些人们。
向四醍醐灌顶般脑袋突然清明了过来 她面相那伙计露出了标准的久违的微笑,并点头致意,与之前寻常般并无二致。
但长期的相处会让人变得敏锐,善于观察的活计怎么会看不出她压抑在眼底的悲伤。
但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而是继续一瘸一拐的朝着向四走来。
“梦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林嫂子回了趟老家,从乡下带了些土鸡蛋回来,非说要给您蒸鸡蛋羹吃,我们碰一下都不让得嘞!”
“我们等您呀,可是等了许久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