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被冻得有些麻木,动一动才发现双脚都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今日的雪一直落个不停,一直到现在还在下,沈修然走的时候让鹿茸和几个下人都回去休息了,现在院子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隔着一扇房门,屋里传来的哭腔声音越来越大。
程石犹豫了一下,抬手推开了房门。
屋门被打开,外头的冷风瞬间卷着雪片刮了进去,堆积了厚厚一层的雪反射着惨淡的光,程石清楚的看见床上的人动了动,更往被子里缩去。
程石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关上门,看着床上的人像个小狗崽一样哼唧个不停。
那声音细弱,不同于白天时候面对沈修然的自在,也不像和他说话的时候那种骄矜。
又让他想起了他帮他刷牙的时候,那种似乎可以轻易掌控的脆弱。
鬼使神差的关严了门,程石走到炭盆旁边,烘烤着自己已经被浸湿的外衣。
床上的人又开始哼唧了,程石顿了顿,索性把外衣脱了,他只进来这么一会儿,本来僵硬的手脚就已经都暖和过来了。
里衣很快就烤干了,程石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椅子上挂在炭盆盘旁边,朝着床边走去。
越走近,沈江白的哼唧声就听见的越明显。
锦缎被子鼓起来一小团,正一抖一抖的。
他伸手握住被子边缘,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一下,但没有拉动,被子的另一角被沈江白握在手里。
程石一顿,坐在床边,垂眸打量侧趴在床上的沈江白。
沈江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手里紧紧的捏着被子一角,眼睫上挂着湿痕和欲坠不坠的泪珠。
他似乎还睡着,只下意识的去拽被程石抓在手里的被子,嘴唇轻轻动了动:
“冷……”
他的声音很小,像小猫的呓语,程石必须凑近一点才能听清。
他神色古怪了一瞬,堂堂丞相幼子,晚上睡在自己房间里,盖着暄软的云朵似的锦被,屋里点着地龙和炭盆,还被冷哭了?
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程石只觉得这小少爷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把那角被子递了回去,沈江白立刻伸手把被子卷走了。
手指捏的发白,然后连露在外面的手指都觉得凉,又把手指也塞进了被子里。
再然后,又把下巴也塞进了被子里。
可盖着被子还是冷,沈江白自从生下来之后就一直体寒,这样难得的雪天让他冷的手脚冰凉。
程石就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像个小仓鼠一样把周围所有能用来御寒的东西都胡乱扯过盖在了身上。
小少爷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进了另外一个人。
他就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似乎一伸手用力就能直接捏死。
程石伸出了手,现在周围没有别人,就算他掐死了床上的人,也不会被别人发现。
而唯一的儿子死了,丞相一定会痛不欲生,这是比死还能让他难受的事……
程石的手慢慢贴在了沈江白的脖颈上,即使刚从外面进来没多久,他的手也已经暖和了过来。
手指缓缓用力……
下一秒,手指被床上的人握住了。
沈江白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有热源的靠近,他立刻伸手抓住了那点热源,把他贴在了自己脸上。
温热的手掌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意,让沈江白在睡梦中喟叹了一声。
脸颊很快被焐热了起来,沈江白又把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另一侧脸上。
程石的手掌被握着压在沈江白的脸和软枕中间,手背是光滑的锦缎,手心是绵软的肌肤。
很快,两边的脸颊都被捂热了,沈江白的眉头松开,程石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刚才还以为沈江白就要醒过来了,按照小少爷的脾气,半夜看见自己在他的房间里,一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的。
确认沈江白已经睡熟了,程石缓缓的从他的脸颊底下抽出了自己的手,准备离开房间。
刚才一瞬间的杀机淡去,理智回笼,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他的手快要抽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沈江白感觉到贴在脸上的热源突然消失不见了,一着急,竟然直接醒了过来。
他粗喘了两口气,才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愣了一下,沈江白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程石心中一紧,心说果然如此,他就知道小少爷一定会找他麻烦。
他唇瓣动了动:“刚才……”
“先别说这么多了,你脱了衣服。”沈江白围着被子,感觉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程石:“?”
他脸上向来淡然的表情有一丝裂开:“什么?”
沈江白被冻出了点火气,开口吼道:“让你脱了衣服上床来,你是听不懂吗?”
虽然是吼出来的,但他实在太冷了,说话打颤,声音也小小的。
他刚才在梦里感觉到了程石身上的热意,用来暖床一定很好,这样他晚上就不会很难熬了。
程石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有点尴尬,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开口问道:
“为什么还要脱衣服。”
沈江白挑眉,诧异的看向他:“难道你想穿着那身粗糙的中衣上本少爷的床来吗?”
程石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衣裳也是鹿茸拿给他的丞相府侍卫的衣服,虽然不算很精致,但也没粗糙到一定要脱掉吧。
但现在,被冻坏了的小少爷显然是没有理智的,他直接伸出手去扯程石腰间的系带,催促道:
“快点,要是还让我这么冷,明天就把你赶出府去。”
程石眉眼一沉,他决不能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被从丞相府里赶出去。
于是程石顺从的把自己的寝衣也脱掉了,露出自己精壮的上身上块垒分明的肌肉。
沈江白迫不及待的把程石拉进了自己的被子里,手脚都缠在了他身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程石身体僵硬,从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和人贴这么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