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千忍着疼痛抬眸望去,一个小女孩悄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孩个子不高,她身着青裙,一头青色的秀发垂落香肩,嫩白脸庞上一对儿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如同夜空中升起的月亮一般。
仅是和她对视了一眼,就险些让林羽千跌入温柔乡之中。
看着女孩自责的神情,林羽千方才生出的丁点儿怒意瞬间被熄灭。
女孩轻甜软糯的声音又一次说出:“你能看见我?”
她眨巴着清澈动人的大眼。
林羽千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不答反问:“你是谁?”
他站起身,又问:“你刚才说我能看见你是什么意思?”
女孩说:“我叫依一。”
接着,她的身姿竟是轻盈地飘了起来,浮在半空,道,“几百年了,终于又能遇见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说着,依一飞到林羽千身边转了一圈,望见了他斜挎在腰间的山河剑,月眉微蹙,指着它,略微有些激动,她道:“仙君的这柄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说着,林羽千注意到了女孩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方才女孩的双手自然下垂,衣袖遮住了手腕,所以才没看到那条丝带。
“仙君?”
林羽千闻言,登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这柄剑不是司南家族祖传下来的山河剑吗,什么时候跟仙君扯上关系了?
然后,他的目光自是低下盯向了斜挎在腰间的山河剑,下一秒便将剑给解了下来,放在手上,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眼。
然后抬眸望向半空的依一,“这是仙君的剑?确定不是你看错了?”
林羽千记得司南源曾跟他说过,这山河剑乃是司南家祖传下来的宝剑,其内藏割断阴阳、千山万岳的造化之劲,一直都被珍收在家族之中,若不是司南源打破家族规则,带着山河剑游历四海,估计许多人都还不知道这世间有过这么一柄剑。
因此当依一说出这柄剑是仙君的剑时,林羽千微微一愣。
他想,若山河剑是仙君的剑,那又怎会成为司南家的祖传剑,这显然有些不真实。
当然,也可能是她记错了。
然而依一摇摇头,坚信自己没有看错,说这就是她几百年前看到过仙君手中的那柄剑,还说仙君答应渡化她,只是因为一些缘故迟迟没有渡化,于是在临走之前还特意为她系上了这根丝带,说待他回来解下丝带之时,便是依一渡缘成功之日,只是仙君的这份允诺,却让她等待了数百年。
林羽千闻言,好奇询问。
于是,依一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乃是林羽千身后的那棵古树所化而成的树灵,到如今已有数千年有余,本该在一千年前就到了渡化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她渡缘。
并不是官道上来往的人烟稀少,恰恰相反,官道上来往的商旅行人特别多,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见、摸得着她,于是这渡缘自然没了个说法。
终于,在数百年前,依一终于找到了第一个能够看见她的人。
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仙人从山里缓缓走了过来,那个时候的依一正在做着鬼脸吓唬坐在树下歇息的旅人,然而即使她在那些人的面前无论怎样吓唬,那些人依然熟视无睹,宛若前面空无一物。
旅人歇息好脚后,便是启程而去,望着旅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依一撅起小嘴,一脸失落地坐在树下,撑着下巴,委屈的神情有些可爱。
这时,她瞧见了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晃荡地走了过来,他的面容宛若谪仙一般,一边斜挎着佩剑,一边别着一个葫芦,身后还背着一柄三尺长刀,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古树下,然后寻了处荫凉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歇息。
二人离得不远,但方才经受了旅人的打击,依一宛若一朵蔫了的花,没精打采地坐在树下顾自生着闷气,也不管一旁的少年,那模样倒是显得十分可爱。
少年人解下腰间的葫芦,葫芦盖儿拔开,一股清醇的酒香顿时弥散出来,他狂饮一口,作出了一脸享受的表情,随即又喝一口,吧唧吧唧嘴,享受着酒香带来的怡人,然后突然叫了一声“好酒”。
接着过了几秒,少年人又道:“酒可以消除郁闷和烦恼,糖可以带来甜蜜和欢乐。”
一旁的依一还在顾自闷闷不乐,他以为是少年人酒醉了说着胡话。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角便忽地瞧见了一只白哲的手伸入到她的视野之中,然后停在了身前,掌心之中,恰好放着一块上好的米糕。
依一微微一愣,顺着手掌的方向缓缓扭头看去,瞧见少年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眼底还存着一股淡淡的醉意。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依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一怔,她试探地问了句:“你看得见我?”
少年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着,话语里带着些许温馨的醉意,“昆恒出了名的米糕,尝尝。”
依一接过米糕就往嘴里送,软糯清甜,口感的确很好,在吃了一个之后,她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味道,连连说着“好吃”,方才小脸上的郁闷眨眼间化作了晴天彩虹,嘻嘻笑地忙问:“米糕还有吗?”
少年人笑而不语,只是淡淡地摇摇头,随即将身上的米糕全给依一吃了,自己则是躺靠在树下,仙气飘飘的喝着葫芦里的酒,恍若下凡的神仙。
依一恋恋不舍地吃下最后一块米糕,擦掉了嘴角残留的糕屑后,甜甜地笑望着一旁饮酒的白袍少年,然后嘻嘻笑着道:“你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嘞。”
“哦?”
少年人将欲凑近嘴边的葫芦忽然停下,他道,“倒是荣幸。”
依一望着少年,看见少年宛若太阳的身姿,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期待地问道:“那个……我在这里修炼了千年,如今功德圆满,你能够帮我渡缘吗?”
“我?”
少年眉头微抬,疑声道。
随后他又立即笑了:“我可能没空,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呵,谁知道呢……”
话到后边,少年人顿了顿,眼神里透着看不懂的深邃,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
依一闻言忙道:“那你会回来吗?我可以等。”
白袍少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既然能够看见你,说明我们之间还算有些缘分。”
“这样吧,我答应你在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回来帮你渡缘。”
说着,少年人并着两根指头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身上便自动飞出了一根红色的丝带系在了依一的手腕上,他又道,“若我回不来,那你就继续在这里修行功德,或许几百年之后会有渡缘人前来,届时就叫他解下你手中的红色丝带,你便可渡化升仙了。”
说罢,少年起身就要离开,依一见了急忙起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远去的少年人顿住脚步,他思索了番,然后侧过头看向身后的依一,说道:“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喜欢尊称我为仙君,若你愿意,便也这般叫罢。”
说罢,少年人潇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河之中——
“仙君……”
依一抬眸目送着少年离去,她低头,多情地看了一眼手腕上崭新的红色丝带,记忆中却是隐隐刻下了一个少年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