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化回了武汉,两人就窝在出租屋里好几天没出门。一来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二来按胖子的话说,他现在鼻子上缠了一圈绷带跟个日本桃太郎一样,去古玩街非得被人笑掉大牙。
两人在屋里闲着没事做,要么睡觉,要么看电视、刷手机。李缺多了一件事,继续研究那块玉环。
这天他和胖子正吃着泡面,随手把玉环放在桌上。胖子过来抽纸,不小心撞翻了李缺手中的碗,于是半碗泡面汤洒在了桌子上,玉环也没能幸免于难。
见李缺瞪过来,胖子忙举手求饶:“得,我错了!我来收拾!”赶紧拿着玉环去清洗了。因昨晚卫生间的灯烧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于是胖子就打开了手机灯。
他洗了几遍,用手电筒看了看还有没有脏的地方,却不经意瞥见了墙上的影子。
“老缺,你快来。”
李缺听到胖子的喊声,莫名其妙地走了过去。
就见胖子用手机灯照着玉环,玉极其通透,光打在上面流光溢彩,像一潭绿色的池水似的。最诡异的是玉上发丝一般的纹路射落在墙上纵横交错,斑驳陆离,就像刀劈剑斩一般狠厉。可是随着胖子的手慢慢地移动,千丝万条中竟然拼凑出了三个字。
“胖子,你手再低一点,往左边转个五度。”
胖子照做。
果然那字愈发清晰起来。
李缺仔细认去,竟是三个秦篆。
“老缺,这几个是啥字?”
“百尺村。”
“我操!这他妈也太神奇了,玉的影子还能藏字,那外国的摩斯密码跟它比简直弱爆了。”
李缺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东西叫玉影藏书。”
李缺曾经在一本汉代关于百技奇工的残记里看过一个故事:
春秋战国时,楚悼王去世之后,贵族和权臣要杀害大将吴起。当时宫里有个玉匠曾受过吴起的恩情,知道这事后就想报信,可明着告诉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想来想去,就给吴起送去了一块乳钉纹玉璧。还托人仔细告知吴起,这玉在灯下看最是美妙。
吴起拿到玉后,果然按工匠说的在灯下看,就看到玉影里藏着“王即杀汝”四个字。吴起看后连夜逃走,果然救了自己一命。
不在灯下,不在特定的角度看去,是无法发现其中的秘密,这就是玉影藏书的妙处。其实中国人在研究玉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早在周朝末年就已经能把玉壁掏空,然后在里面刻下蚊足一般细的字,这种东西叫密文玉瑄。不过这玉影藏书制作更难,需要把玉环打磨得极薄,然后两面的纹路雕琢的深浅也很关键,最终才能呈现出众横交错的影子,用线条组成字来传达信息。
可惜这门手艺早已失传了。
“你再看看上面还有没有其他信息?”
胖子又把玉环对着光上下翻转,并没有其他发现。等他换了一个面,按照刚才的方式摆弄果真又出现一行字:“龙潜空山杏花雨,孟秋清风桃浪莺”。
胖子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最是听不懂,看不懂,李缺自个念了一遍也没明白。
“胖子,咱们先不管那句话了。这百尺村肯定有什么秘密,你查下在哪里?”
胖子赶紧拿手机一查,顿时傻眼了。全国叫百尺村的地方有二十七处,天南地北的,这要走下来大半个中国都得去一遍。
“老缺,这要是一个个找可的找到猴年马月了。”
“恩,我想想。这玉环竟然跟蓝道行有关,那我们就往他身上查去。”
可奇怪的是,蓝道行虽然在秦汉之际十分有名,但网上的资料只有寥寥几句。连出生日期和哪里人全都查不到。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缺和胖子泡在了图书馆。可这蓝道行的记录实在太少了,两人找的头晕脑胀,总算在第三天傍晚在一本宋代的《杂文广记》里找到了些许眉目。
“胖子你看这段。秦皇八年,有术士三百人进宫。秦皇问长生之术,众人所答皆不喜。唯蓝所答甚得王心,以滕县故地赐之。”
“滕县故地?那就是他的出生地了。快查查。”
几分钟后胖子就郁闷地看来:“滕县并没有百尺村这个地方。老缺,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两千年了,人家改名字。”
“恩。这也是有可能的,胖子我决定先去一趟滕县看看。”
三日后,两人身上的伤已基本好了。李缺和胖子就收拾东西一路奔波去了山东滕县。
这滕县古时也称滕州,为“三国五邑之地、文化昌明之邦”,也是“科圣”墨子、“工匠祖师”鲁班、毛遂等名人的故里,所以人文鼎盛,民风淳朴。
两人从车站出来后,就一路打听百尺村,可愣是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村子。
望着眼前人来人往,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老缺逛了半天,咱们先去吃个午饭吧!”
两人随便找了家路边小店。一进店,胖子就屁颠屁颠地问了起来:“大爷,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吗?”
掌勺的刘老头笑呵呵:“小伙子第一次来滕县吧。俺们这边的辣子鸡,麻火烧,王开猪头肉都还不错,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胖子听得两眼泛光:“大爷,你说的这几个都来上一份,再来几瓶冰啤酒,要份酱牛肉,花生米。”
“好嘞!”刘老头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句,那灶间就“乒乒乓乓”地忙碌了起来。
胖子拿起啤酒往桌角一磕,啤盖拨开冒起了酒气。菜还没好,两人就着酱牛肉和花生米先喝了起来。
“老缺你说咱们这一上午少说问了也有百来个人吧,都没人知道百尺村,会不会是改名字了或者这村子早就不在了呀?!”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吃完午饭咱们去一趟县里的文史馆看看。”
这文史馆一般都有县志,这滕县在古时候还是比较有名的,应该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百尺村,百尺村,还真像白痴蠢,你说不会是这蓝道行跟咱们开了个玩笑吧!”胖子在那里胡扯了。
正在这时,刘老头端着一大盘辣子鸡从灶房里出来,恰好听到胖子的话。
“小伙子,你们要去百尺村?”
两人先是一愣,接着胖子两个眼珠子精光四射地看向老头:“大爷,你知道百尺村!?”
刘老头放下菜用毛巾擦了擦手,笑呵呵地说:“我姓刘,你们叫我刘叔就行。那百尺村地方偏僻,都荒了快五十来年了,你们去那里干什么呀?”
“刘大叔我们就听人说那里特别漂亮,想去看看!”胖子随口编了个瞎话。
百尺村现在就是个荒村,两人去那里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于是刘老头还真信了,坐下来与两人说了起来。
原来刘老头的姑姑就是嫁去的百尺村,小时候他还去过那地方几次。百尺村在大山深处,风景确实不错,可是土地贫瘠,拢共也就四、五十户人家。七九年田里突然裂开一个十来米宽的口子,后来上面来人看了说是村子正处地震带上,住在那边不安全,于是全村就搬了出来。
“小伙子那地缝我去看过,十来米宽,深不见底,下面还有怪声发出,以前老人家说地缝是通向地府的。那地方可不好玩,你们要是拍视频呀,做直播呀还是换个地方吧。”刘老头现在愈发觉得两人是探险主播。
平日里没事干时他也刷视频,昨天刚看到河南沁阳那边有个封门村,好像被称为鬼村。就有很多年轻人大黑夜的往那边跑,也不怕把魂给吓没了。
“刘叔我们其实是省城旅行杂志的,专门寻找祖国那些被遗忘的山川河流美景。这不也是听人说那边风景很不错,就想去那边看看。”
胖子干脆从包里掏出一个网上2块钱买的工作证晃了晃,这是他俩商量好的对外口径。
“对的,刘叔你放心,我们可是惜命的很。我们就去拍几张照片,完成任务就走。”
刘老头看两人信誓旦旦的这才信了:“这地方可有些远。你们先去到莲青山,往西走上两个钟头就到了狐狸岭,翻了那岭子就能看到村子了。你们可千万得小心呀!”
“好的,谢谢刘叔,等我们回来再来你店里搓一顿。”
这话把刘老头乐得见牙不见眼:“行,那你们先吃着,我去给你们拿火烧。”
胖子压低声音:“老缺,这还真他妈运气好到爆棚了,随便来吃个饭也能有奇遇。你说咱们吃完饭要不要去买张彩票刮刮!”
“别白日做梦了,赶紧吃。吃好就走。”
不得不说,这老头的辣子鸡是炒得真好吃,又辣又香又嫩,胖子甩开膀子吃得满嘴流油。连不太能吃辣的李缺都吃得大汗淋漓。
等两人吃饱喝足,打包了十来个火烧,又去小卖部里买了点水之类的,就坐车往莲青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