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李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胖子在一旁吃着烤串,刷着抖音。
突然李缺心口一阵针扎般的痛,接着胸口越来越烫,仿佛有块烧红的铁烙在了身上。
他慌张地看向窗外,那月亮细的像道弯弯的眉毛。
不好,今日是月缺的日子。要发作了!
“呼!”他捂着胸口,直接摔倒在了茶几上。
胖子吓了一跳,扔下手机就过来扶住他:“老缺你怎么了?我靠,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快,我送你去医院。”
“没,没用的。你去我包里把那瓶紫色的药丸给我,快!”
李缺觉得胸口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在想尽办法往外钻,就好像有一只野兽正用獠牙和爪子撕咬着皮肉。
那一寸寸撕咬的感觉极其清晰。
这炮烙之苦,撕咬之痛让他满头大汗,面如金纸。
等胖子拿来药,他赶紧吞下一颗。然后两腿一盘,开始运气打坐。
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李缺的脸色才好转了几分。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胖子正坐在旁边凳子上呼呼大睡,看来是守了自己一晚。
李缺拍了拍胖子:“胖子,醒醒!”
胖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老缺你醒了。嘶,奇怪了,昨晚还要死要活的,怎么今天就生龙活虎的。”
李缺苦笑一声:“时辰过了,就没事了。”
两人经了鱼国墓这事已是生死之交,李缺也没瞒着胖子,把自己的事给说了一遍。
“难怪你满世界打听九疑针,它还真是你的救命稻草啊!”
“我想着还剩一年半,能找到就是我的福气。若是真没找到我也不亏,白活了二十二年。”
胖子用力地拍了拍李缺的肩膀:“老缺你放心,你我是过命兄弟。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九九八十一难,我胖子也眉头不皱一下帮你找到那针。”
李缺听了很是感动!
不料下一秒就听胖子说:“如果找不到,最后一个月我一定帮你找个漂亮的妞帮你把这童子身破了,别留下什么遗憾。”
李缺听了一脚踢了过去:“滚!”
两人相视一眼,都大笑了起来!
胖子如果知道自己从此卷入一个又一个旋涡,肯定会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瞧,这张臭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九疑针也好,赵高也好,依旧石沉大海。李缺有些丧,中国这么大总不可能走遍每个地方吧!
这天李缺在摊子上百无聊赖,跟胖子说了声就在市场里逛了起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逛古玩摊子。
李缺也在这市场晃荡了个把来月了,加上上次砚台的事,很多老摊子的老板还是认识他。
“小李逛着呢?来,来我摊子上看看。看上什么,我给你打八折。”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姓刘,大家都叫刘胡子。
李缺一边笑呵呵地点着头,一边扫了眼。
好家伙,这也假得太真了吧。
就说眼前那个青铜爵吧,爵口的毛刺还没打磨呢!这往嘴边送去,非得成“血盆大口”。
李缺又随手拿起个青花碗看了看。
碗底明晃晃地写了四个大字“景德镇制”,好吧,还是简体字。
刘胡子见李缺一脸古怪,哈哈一笑,露出满嘴黄牙:“小李你就别来我老头这里搞怪了,我家的东西你看不上。你往乌鸦那边看下,最近那家伙又去乡下收了很多老货。”
李缺也不点破,点点头:“老刘生意兴隆哈。”
往前走上几步,就看到个黑瘦的男子背对着自己跟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李缺凑了过去,就听见瘦子说:“老牛,这几件东西可都是老的,这次你得给我找个靠谱的买家。别搅得跟上次一样钱分钱没赚,还差点进局子里了。”
“乌鸦你放心吧!我老牛拍着胸脯保证这次绝对可靠。来的可是香港的老板,人家不差钱就爱收藏这老东西。说是玩情怀呢!”
不错,那个黑瘦的汉子绰号乌鸦,是这个市场里的多边形战士。
为何这么说?
古玩这行买卖东西一半靠实力,一半靠运气。这些年随着造假技术越来越高明,各种仿品、赝品层出不穷。可乌鸦这小子混迹古玩场里十来年,却每每能收到好过老货。
一方面这小子脑子灵活,平日总往那村里乡下跑,先用送鸡蛋洗衣粉这类活动把老人吸引出来。然后一通鼓捣吹捧后,这些大爷大妈就乖乖地把家里的老物件拿来卖了。况且他出手大方,不诓骗老人,所以大家都爱卖他东西。
另一方面这小子与两湖这片的几拨土夫子来往还算密切,但凡出了货也会叫上他来喝杯羹。所以这家伙在这古玩市场里很是吃的开。
李缺跟他还算熟,主要是胖子约着喝过几次酒。哦,对了上次那个光绪的冰梅大碗也是他牵的线卖的。
那大汉走后,乌鸦才发现了李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立马搓着手走了过来。
“李缺,你杵这干嘛呢?”
“瞅你做生意。”
乌鸦立马露出一副苦笑:“做个毛线生意,这个月跑上跑下白忙活了。”说着凑了过来说道:“半个月前汉口那边出了大坑,啧啧,老鼻子的汉货,我也分到了点汤。他妈的还没焐热,那几个爷就全给拿了,原来那买家是个条子扮的。好在那货我还没经手,哎,就是白忙活了大半个月功夫。”
“还有这事!?”
“那可不,梅岭黄家那一批算是全栽了。据说家里还搜出了上百件甲子货,其中还有几件枪子货,这下黄家凉凉了。”
这行里把墓里掏的古玩分了等级。
一级品叫枪子货,也就是这类货要是被抓住容易挨枪子。二级品叫甲子货,一甲子等于六十年,差不多无期了。三级品叫手镯货,抓到送银手镯一副,刑期不定。四级品叫元宝货,罚钱就能了事。
这梅岭黄家李缺还是听胖子说过几嘴,算是武汉北边比较有名的了土夫子了,据说一手祖传的寻龙探穴,勘舆倒斗的功夫很是了得。
李缺心思一转,什么时候要不要让乌鸦牵个线,想来这些在坟墓堆里混日子的人对那古物最是了解,说不定有九疑针或者赵高墓的下落。
正想着事,乌鸦用手拐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呢?走,这两天收了几件好东西,哥哥我高兴。叫上胖子咱们去吃酸菜鱼。”
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李缺也帮着收拾。
正收拾着就看到一个杉木盒,看样式应该是以前用来盛放书本的盒子。
李缺鬼使神差地打了开来,就见里面是一本清朝同治年的手写本。蓝色的扉页,麻线装订的边,封面赫然写着“云远拾记”四个大字,看来是本介绍风土人情或家庭琐事的书了。
李缺翻了翻,虽是手写本,里面的字倒是极其端正,笔锋力度很足。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一句话上。
“道光八年,县中唐村有一大户名唤唐敬,因山洪决堤,祖坟被毁,遂于次年动迁祖坟。开棺拾骨,从遗骨中得一针,两寸余长,玉白有光,触之有暖意盈胸。时有道者路过,曰:此乃上古神器,可保家护宅。众人生疑,道者以针刺枯木,就见枯木立生新芽。唐家欣喜若狂,奉之为传家之宝。”
故事虽短,可李缺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这……书中说的不会就是九疑针吧?
乌鸦看李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也有惊讶。
“李缺不就一个酸菜鱼吗?瞧把你激动的。哪天我要请你吃海鲜大餐,你不得绕市场裸跑两圈。”
李缺抓着他的手:“乌鸦,这书哪里来的?”
“啊,乡下收来的呀!”
“哪个乡?说具体点。”
“我想想。”乌鸦捏着下巴思考了下,一拍掌:“对,黄梅县收的。”
李缺默默地记下了名字:“乌鸦这书可以借我几天吗?”
“这书就是本同治年间的手写本,不是啥名人的,也就值个几百块,你要的话拿去耍吧。”
“好,那谢了。我有事先回去了,午饭就算了。回头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乌鸦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咋这么咋咋呼呼的!”说着自顾自地收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