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二滴,三滴……
封虎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脸,就发觉手上一阵黏腻。
他睁开眼,就见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烂的没一块好皮,有些地方连骨头都能看见。白花花的蛆虫正肆意地在黏液和碎肉里钻啊爬啊,腥臭的血水落在自己的脸上。
“有鬼啊!你……你走开……”封虎不停地挥舞着手臂。
那尸体“桀桀”地笑着,歪着脑袋打量着封虎。突然嘴一张,从里面伸出一根又脏又臭的舌头,上面烂得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
舌头越来越长,直接黏在了封虎的嘴巴上,任凭他怎么扯、拽都纹丝不动。
突然舌头深处爬出一只只诡异的虫子,白眼睛,黑甲壳,争先恐后地往自己嘴里钻去……
“不……不要……”
封虎大叫一声,从床上挺了起来。
他满头大汗,脸上惊恐一片。
又是这个该死的梦!
随即灯亮了。
自打封天章让封山来武汉把钱取走的第三天,封山和封虎就从电视上知道他死了,而且也知道警察在追查自己两人。
这段日子他们躲在武汉附近镇里的一个小旅馆里,几乎没有出过门。
封山看着封虎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递了根烟过来。
很快房间里腾起了一阵烟气,封虎慢慢冷静了了下来。
“大哥,你说是谁把爹杀了?”封虎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封山就托人去打探了消息,说封老头是有人把他肚子里的内脏掏没了,活生生疼死的。
“不知道。”封山埋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说,我也知道。”封虎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与挣扎。
“一定是那个墓搞的鬼,就是它!”
封山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烁着:“虎子你别乱说,我们观山太保是土里讨生活的,怎么会忌讳那东西!?”
“大哥,我知道其实你也怕,你偷偷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爹死的这段日子,每天晚上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一具腐烂的尸体向我爬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脚。
我使劲踹,他的头都被我踹裂了也依然向我爬来。他掐着我的脖子,张开嘴巴。爬出一只只黑色的虫子钻进我的肚子里。我能感受到那虫子在疯狂地咬着啃着我的肠子,那尸体也抠下自己的眼珠子嚼得极其开心……”
“虎子,不要再说了。”封山脸上已全是惧色和担忧,这梦境与他的一模一样。
“大哥,他一直在追我,叫我们把那东西还给他。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想出去一趟。”
封山变了脸色:“现在条子看得紧,你出去就是送死。”
“反正都得死,我也不要被那虫子折磨死!”封虎抓着脑袋大吼一声,一脚踹翻垃圾桶,里面的垃圾顿时洒了一地。
“你!!”封山冲过去抓住封虎的衣领,怒目圆睁,仿佛要把对方给吃了。
好半晌,他才松开了手,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虎子,哥没用救不了爹,也保护不了你。”
这段时间封山偷偷用了各种封天章教过的方法来压这梦魇,比如用一把沾过血的匕首和五帝钱串在一起放在枕头下,又或者用桃木粉与朱砂洒在整个屋子里,可依旧没任何效果。
他们观山一派会奇门遁甲安机关,寻龙点睛观风水,但对于驱邪斩鬼之类却不擅长。
封虎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哥,要想一劳永逸,我们就得成全他。”
“不行,那地方太邪门了,我们不能去!”
“谁说是我们去了!”
封虎眼神冰冷地看向窗外。
很快两人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了旅馆。
许是许久没见阳光了,两人情不自禁地眯了下眼睛,就见那眼眶下是浓浓的淤黑。
然后径直走向了去往武汉的大巴车。
眼看就到五月了,天气愈发热了起来。
这一日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一脸焦急地蹲在市场门口,面前铺了张报纸,上面摆了个黑漆漆的拳头大小的铁疙瘩。
走过路过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李缺见大热天的老人一脸的汗水,于是买了一瓶矿泉水就走了过去。
“老人家,来,喝水。”
老头有些惊讶,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大爷,喝吧。这天气热,别待会中暑了。”说着帮老人拧开了瓶盖。
老人这才不好拒绝,拿起水咣咣咣地喝了好大几口。看来是真渴了!
李缺俯下身子把那铁疙瘩捡了起来,仔细地看去。
这并不是铁球铁盒,而是一只蜷成一团的似猫似虎的动物,做工颇为精细,连那胡须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年代久了上面有一层铜锈,所以黑乎乎的。最上头有个钮洞,想来以前是穿绳子的。
“大爷,这是什么东西呀?”
老头有些无奈地回答:“这是一件秦汉时期的铜虎席镇。”
“席镇!?”
席镇这东西兴于春秋,盛于两汉,最开始主要是有钱人家用来压席子的,后来也成了一种室内装饰物。
胖子也拿过来看了看。
“老缺,这东西小是小了点,但造型还是不错的。老人家这怎么卖呀?”
老头目光颇为留恋地看着那东西:“小伙子,不瞒你说。要不是家里急用钱,我也不舍得拿这东西出来卖。你们要是想买,十万块给你们。”
胖子惊呼一声:“啥?这铁疙瘩要卖十万块?”
李缺想了想十万块确实贵了些,这东西虽说年代够,但材质一般,也没有复杂的错金工艺。
老人看李缺没说话,有些慌了:“小伙子,要是嫌贵,价格我……我再让一点。”
李缺咧嘴一笑:“不用了大爷,这东西十万块你卖给我吧。”
老人嘴唇颤抖着,握住李缺的手:“小伙子,谢谢你啊,你是个好人。家里婆娘病了等着钱用,能卖的都卖了,就剩这东西了。”
他是真感动,摆了一上午了也没几个人问。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问价,却只肯出一万块,差点把他给气晕了。
“大爷,你别急,大娘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让胖子去取来了十万块。
老人红着眼眶:“好好好,老头子我谢过你俩。”
看着老人摇晃着身子远去,胖子用手拐了拐李缺:“老缺,你虎啊,这东西撑死值个五万块。”
李缺拍拍胖子:“胖子,都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同样也难卖心头好。我看的出那东西他是真爱,能把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卖了救他妻子,就这一点让我李缺佩服。多给点就多给点吧,就当行善积德了。”
说着,李缺转身就走。
胖子恨铁不成钢:“得,我这是交了个善财童子了。不行,这铁疙瘩我得找个下家,咦,这是?”
胖子看了看席镇的反面,就见有几个鬼画符。
“嗳,老缺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几个字呀!”胖子有些激动,这青铜器有字跟没字区别可大了。
这青铜一行简单粗暴。青铜器上一字值千金虽说夸张了点,但一个字卖一两万块完全没问题。
胖子数了数足足有八个字,这就是小二十万了,莫非又捡了个漏?
李缺走了过来:“哪有什么字?”
这一看傻眼了,那席镇底下真有八个字。刚才自己只顾打量那只老虎,倒没看底下。关键是这八个字似曾相识。
对了,那张人皮卷上也有这字。
想到这,李缺赶紧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