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芸因为年幼父母早逝,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她上进心很强,事业心很重,年轻时嫁给程辉之后,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程家人刁难过,当初之所以选择丁克,也是迫于想向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证明自己。
她这四十年过的刻板压抑,所以当某些信念形成而又顷刻崩塌的时候,要比寻常人遭受的打击更加剧烈。
程织岁打开窗子听到母亲的哭声,几次犹豫着想下楼安慰母亲,可最终还是作罢。
算了吧,也许自己的出现会让母亲更加难过。
就像彭芸说的,没有血浓于水的联系在,自己可能真的就是很多余的那个人。
人心真的很脆弱,一旦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短时间内很难再有勇气去尝试第二次。
就这样,暑假也算相安无事的度过大半。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程织岁同翟鸿麟几个发小聚餐,无意听到翟大少爷无意提起滨城的几个朋友,讲起一些去滨城游玩的事,她心中突然就有了另一番的打算。
即便是不会飞的鸟儿,也总有一天要独自展翅飞翔。
她体谅父亲夹在中间的为难,所以毅然决然的提出想转到滨城读高中。
毕竟她的户口是跟随程辉留在滨城的,等到高三高考也要回户籍所在地,倒不如现在先过去适应两年。
程辉自然是舍不得女儿离开,可想到现下家里一团糟的状况,又觉得强行留下女儿反而会适得其反。
妻子彭芸的心情状况非常不稳定,还需要心理医生定期疏导,暂时没有办法回学校任教,她情绪激动时会口不择言,甚至严重时会有自杀的风险。
正值青春期的女儿如果长期处在这种压抑的环境,对她的学习生活、甚至心理健康来讲都很不利。
程辉权衡利弊下,还是决定答应女儿这个要求,给她联系了滨城最好的私立高中明德私高。
当晚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彭芸一言不发,放下筷子就离开了饭桌,餐厅的氛围已然被压抑到了极点。
程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满脸都是愧疚之色,“岁岁啊,爸爸……”
“啊,”他还没开口,程织岁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连忙绽出笑容,“爸!您不用说了,我是真的挺想去滨城的,反正高考那一年也总要过去,听说每个城市的教学进度都不一样,我现在去那边适应两年正好!”
见程辉仍旧是满面愁云,不由又低声补了一句,“另外,那天跟翟鸿麟一起吃饭,听他说起滨城的几个朋友,可能打听到了哥哥一点消息,我挺想去看看。”
程辉出乎意料的沉默下来。
他从不反对女儿寻找自己亲生哥哥,甚至曾经还动了许多关系网帮忙查过一段时间,毕竟手足情深,那是女儿在世上唯一的血缘。
可收养她亲哥哥的家庭确实来头很大,除了知道是滨城本地人家收养以外,其他的消息一概没有流出。
程辉深感怀疑,“翟家小子能查到这些?岁岁,这种事你心急归心急,但一定得谨慎一点,可别被骗了。”
他这么些年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翟家小子那点人脉,真能把人找到,那也太巧了了!
程织岁笑了笑,“爸,我知道,但即便是有点希望,我也想去求证一下。再说,翟鸿霖的朋友都是二世祖们,平日喝酒泡吧讨论的闲话没准还真比咱们查的东西丰富,交涉圈子不一样,也许就真阴差阳错的赶上了呢。”
“这倒也是,”程辉心情复杂的点点头,“那到时候需要爸爸帮忙,及时打电话。”
“好!”程织岁痛快的点点头。
就这样,她独自一个人登上了前往滨城的火车。
程辉原本答应要送她去新学校,可彭芸恰巧约好了外省精神科的专家坐诊,那么多的日子,就唯独撞在了这一天。
程辉万般无奈,只能让司机送女儿前去学校。
可程织岁却早就偷偷买好了火车票,在司机张叔给她打电话之前,她就已经踏上了前往滨城的列车,甚至连行李都没怎么来得及准备,仿佛就在夹着尾巴落荒而逃,逃离了那个曾经让自己觉得很幸福的家。
当时的她也如今日这般平静的望向窗外,望着不断倒退的景色,她多想将从前的一幕幕定格成胶片,永久留存,可却又无力的只能站在屏幕的另一端,望着荧幕上的聚与散。
最终将心里的恶魔驱散,也在努力适应新的生活,迎着属于自己的朝阳快速成长。
轻快的彩铃声将程织岁的思绪抽回。
程织岁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接通了电话。
“老大你走了怎么也没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这到底急着回去干什么?”
电话是翟鸿麟拨过来的,本来约定好回到怀城后小聚一次,但她终究还是没坚持多住一天。
“我明天有补课。”
“补课算个屁呀,我都没看见你,你就走了?下次回来什么时候?元旦?”
“元旦也应该也不回来了吧,”程织岁抬起头,正对上司机张叔叔后视镜里递来担忧是视线,不由又补了一句,“学校里最近学习挺紧张的。”
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翟鸿麟都不信,“怎么说的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在读高二似的,我们都不知道上学什么样?”
程织岁乐了,“大少爷,这高中和高中上法也是不一样的!”
就凭翟大少这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生活肯定逍遥自在,可她不一样,她如今可是个要追赶年级第一的人,必须得跟上脚步才行。
可能正是因为想到了祁昼,她郁郁寡欢的状态好像瞬间得到了缓解。
是不是,她现在回到学校,应该也不算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程织岁又无声的翘起嘴角。
“有点不对劲儿啊,”翟鸿麟在电话那头突然很怀疑的问,“说实话,你不会有什么情况了吧?”
靠啊?
这少爷该不会是长了什么千里眼吧?
程织岁确定自己拨的不是视频电话,才将嘴角往下压了压,“什么情况都没有,就是要好好学习呗。”
张叔叔还在车上听着,她不可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